眾手下也在苦苦勸說。真正讓這些浴血沙場的精銳裹足畏前的,難道只是區區一塊石碑本身么?
當然不是。
這時,他的心腹拋掉長刀奔了過來:“將軍,追丟了人才麻煩,余下的都能設法。”說罷低聲獻上一計。
卞將軍呼出一口氣,有些憋屈:“好,就這么辦。卸兵甲!”
他這里近百人也飛快地卸掉兵器,只留一人看守,剩下的都跟著卞將軍一同上坡。
他可以在國中肆無忌憚,但在這里……誰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壞規矩,不單是他。
“喀啦”幾聲,負碑的石赑屃又沉回地底,算是對他們赤手空拳的回應。
坡上的女娃大驚:“他們追來了!”
“走吧。”首領招呼大家回身繼續前行,“扔掉武器,就說明他們打算遵守青云地界的規矩,不敢再堂而皇之殺人。”
卞將軍等人跟在他們后面,目光陰沉,但果然沒再沖上前動手。
翻過山坡,心事重重的女娃也忍不住“哇”了一聲。
眼前一望無際的原野都辟作了水田,干道縱橫,屋舍點綴其中,平民往來如織,分明魚米之鄉,哪里還算郊野?
“好熱鬧!”
她忍不住回望故國,只是一界之隔,繁蕪判若兩世。
不遠處的卞將軍臉色更不好了,到處是人,哪能得空下手?
逃犯和追兵,居然一前一后相隔不到十丈,走得井水不犯河水,真是天下滑稽!
他身后的兵衛倒在竊竊私語:“這里就是青云地界!”
“我看也沒甚了不起,沒傳說中吹得那么離譜!”
“這才剛進地界,哪到哪……”
沿主路往前走,不到三里,城鎮赫然在目。
“離原鎮到了。”首領的臉色稍微放松,“我去找亭長,也就是這個鎮里最大的官兒。你們到前頭那家酒樓等我,誰也不許亂跑。”
追兵就跟在身后,哪個敢亂跑?
女娃側了側頭:“吳叔,看到那塊令牌以后,亭長就會聽你的話?”
“會的。”首領吳叔很是篤定,入城之后就跟他們分開。路邊就有醫堂,他順便把兩個傷兵也帶走。
沒想到這鎮子不小,街上開滿商鋪,百業百行,就連集市也是熱熱鬧鬧,門口還有戲班子搭臺,演出的影子戲就是坡下農夫說的那一出,《安成王飲恨白松坡》。
比巴掌大的小人在戲臺上又跳又唱,還能噴火。女娃看得入神,侍衛趕緊將她抱起來:“小祖宗,這里方可停不得。”
小姑娘心有不甘:“不是說,姓卞的不敢對我們下手嗎?”
“是……按理說是,但這里人太多。”戲臺周圍人擠人,容易被后方追兵下死手。
侍衛想轉移她的注意力:“看那里吹糖人兒,給您買一個如何?”
做好的糖人插滿了木桿,隨便買一根就能走,不耽誤時間。
“不要。”女娃面露厭惡,“他拿嘴吹,沫子亂飛,臟死了!”
是了,小姐千金之軀,哪像他們這么不講究?
侍衛無法,好在小姐這時拍了拍手:“算了,趕緊去酒樓。”
這應該是鎮上最大的酒樓,占地三百平,有上下兩層,木頭都刷著明漆,地面大塊水磨方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