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藥直是愛得不行,伸手便將小家伙抄了起來。
小東西也就兩個來月大的樣子,小小絨絨的一團,合起兩掌,便能將之捧于掌心,那團團絨毛黃中帶紅,如握著一小團有了形質的陽光,四只小肉爪軟軟墊于紅藥掌心,直將她的心都軟得化了。
小奶貓倒也不懼人,睜著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歪著腦袋看著紅藥,像是知道紅藥不會傷它,舔了舔爪子,身子一趴、再一翻,索性露出雪白的小肚皮,四腳朝天,挨個抬起爪子舔著,時不時發出輕細的“呼嚕嚕”的聲音,翠綠的眼睛半瞇起來,毛茸茸的腦袋在紅藥的掌心不停地蹭。
紅藥的眼睛里幾乎冒出小星星,一剎兒的功夫,想起了前世養的那只肥貓:
球球。
球球是她揀來的貓兒,原先也只有手掌大小,不過它長得極快,兩年之后,便沉得抱著都壓手了。
紅藥的眼睛里,漸漸泛出一點水光。
那松軟毛茸的小胖身子,還有那軟軟的小肥肚子,在無數個孤獨的夜晚,暖了她的手,也暖了她的心。
如今,她重活了一回,卻不知還能不能再遇見球球,再抱一抱那只肥肥的胖貓。
每每思及,她總覺惘然。
癡癡望住眼前的小毛團兒,紅藥便想,許是上天聽見了她的心思,便把這么個可愛的小東西送到她的眼前來。
一時間,紅藥的眼眶竟有些熱,忙將小貓兒捧至眼前,望著那雙因眼角微有些下垂而顯得委屈巴巴的大眼睛,輕聲問:“球球,是你么?”
小貓“咪嗚”叫著,伸出粉嫩的小舌頭去舔肚皮,小身子蜷起來,越發像個毛球。
紅藥的臉上,劃過一絲失落。
它終究不是球球了。
球球的眼睛是琥珀色的,而它卻有一雙漂亮的綠眼睛,球球是三色貍花貓,這一只卻是罕見的橘色。
不是便不是罷。
紅藥很快拋去了愁緒。
她喜歡貓兒,縱使眼前的它并非球球,也與球球毫無相同之處,她也還是歡喜。
輕輕放下小奶貓,抬手撥弄了一下它頸間的金鈴鐺,紅藥柔聲道:“去吧,快回家去,外頭可冷著呢,你這么小,凍壞了可不是玩的。”
那小奶貓如何聽得懂人話,“叮鈴、叮鈴”晃著金鈴鐺,小短腿一縱一躍,卻是圍著紅藥的裙角打轉兒,一時撲在草叢里,一時繞著圈追自己的尾巴,就是不離紅藥腳邊,仿似知曉,在這個少女的身邊,可以盡情玩耍,不必擔心會受到傷害。
看著那草叢里蹦跳的一團絨球,紅藥心癢難耐,索性席地而坐,在袖籠里翻了翻,翻出一根大紅的頭繩兒,便拿在手里逗它玩。
小家伙委實太小了,路還走不大穩,追著紅繩跑不上兩步便會撲倒一跤,劃拉著四只小短腿爬起來,再繼續一蹦一跳地追著紅繩,摔了跑、跑了摔,真個毛球也似,在草地上滾來滾去。
紅藥此時哪還想得到旁的,只笑吟吟地和它玩著,翹起的唇角再也不曾放平。
自重生之后,她還從不曾如此真切地歡喜過,亦從未如此刻這般,心無旁鶩地專注于快樂這一件事。
若非這小奶貓已然有主,且宮里也不許帶活物回去,她真想將它抱去養著,再給它取個名兒,叫“圓圓”。
圓者,球也。
按年齡算,它該當是球球的老祖宗了,這名兒它用著正合適。
紅藥想著,滿心地歡喜,眼中心里,唯有這可愛的小小生靈。
“丸砸!丸砸!”驀地,院墻外陡然傳來數聲呼喚。
破了音了公鴨嗓子,聽著就扎耳。
紅藥心下微凜,只覺此聲無比耳熟,正思忖間,忽地一道身影風一般拐進樹林,正與她撞個對臉兒。
兩個人同時一怔。
出現在紅藥眼前的,是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年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