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昭帝食指輕點御案,似笑非笑地看著徐玠:“你拿朕的旨意當什么了?唵?還幫你趕一趕?朕是豬倌兒還是鴨倌兒啊?趁今兒高興,朕要替你爹好好教教你做人。”
于是,在這個美麗的暮春午后,凡路經乾清宮之人,都聽見了里頭傳出的殺豬般的嚎叫,以及圣天子陛下爽朗的笑聲。
當徐玠步下玉階時,侍立的小太監個個側目。
聽方才那聲音,還以為這位會橫著出來,卻原來還能走。
就是走路姿勢有點兒怪。
而更詭異的是,分明挨了打,怎么這人走路還帶笑啊?
這是……打舒服了?
徐玠確實怪舒服的。
雖挨了兩下打,事情卻成了,這頓打,沒白挨。
建昭帝如他所愿,頒正是了一道密旨,著兩衛分布于各地的人手,密捕泰西傳教士。
至于何以不發圣旨,建昭帝的原話是:
朕丟不起這人!
不過,這也只是淺層原因而已,往深里說,若當真頒下明旨,一則要和文官們扯皮,來回就要耗上好些日子,此外,神機營之事,也必將為更多人所知。
這是有違建昭帝心意的,徐玠亦覺,此事不宜過早聲張。
他買下那座島,不就是為了避人耳目么?
如此一想,徐玠便越發覺得,建昭帝打得輕了。
不是他徐五郎賤皮子,實是陛下當真教會了他好些事兒。
他有自知之明。
他今日混得風聲水起,不過是仗著比旁人多活了一輩子,有先見之明、能夠快人一步罷了。
若論為官之道、朝政大事,他所知卻有限。
好在,大方向他看得很準,知道利弊所在,且還有個驚才絕艷的親娘給他掌舵,他相信自己會越來越好。
出得皇城,徐玠趴在馬車上,忖了半晌,到底息了去見紅藥的念頭。
現下這模樣,紅藥見了又要擔心。況他也不能當真不回府。
那到底是他的家。
“主子,去哪兒呀?”元貞立在車門邊兒,努力揚起小臉兒。
我長得好看的,主子您瞧見沒有?
徐玠伸手彈了他一個腦蹦兒:“腦袋抬那么高,你不累啊?”
元貞捂著腦門,身子矮下去半截兒:“奴才就問問……”
“回府吧。”徐玠有氣無力地趴了下去:“都回城半天了,再不回去,又得鬧騰。”
元貞應了個是,小臉兒也垮著。
主子這話不錯。
王妃最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老找梅影齋的茬兒,他們老金家虧得身契不在王妃手上,且也不大往府里去,若不然,還不定怎么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