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活了千年的老人道:“世間沒那么多巧合。”
每一句話,都如炸雷一般轟在密諜司承腦海中,他用兩把刀笑傲天下,又被人斬斷一條手,跌落谷底,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看破了生死,本以為世間之事,已無法撼動他心神,但聽到帝師這一番講述,心中仍掀起滔天波瀾。
原來這個世界比他想象的要大,他不過是一只井底蛙。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直到這時,他才理解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夜風微涼,暮色下的長安萬家燈火,兩名老人倚靠欄桿,望著夜色。
孤墳前,辛哲拍了拍那名工部小吏的肩膀,起身離開,往城內走去。
天子壽辰,四海來朝,長安城燈火通明,一片盛唐景象。
辛哲穿過城門,來到內城,匯入喧囂鬧騰的人流,有醉漢搖搖晃晃走了過來,搭著辛哲肩膀,滿身酒氣,他嘀嘀咕咕說了些什么,將酒壺塞到辛哲懷里,“辛哥兒,來來來,飲了這壺酒!”
辛哲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喝的伶仃大醉的孔老二。
一個身穿華服的婦人小跑而來,卻是萬花樓的老鴇,對孔老二嗔怒道,“你個死鬼,好不容易有空出來與你游街,你卻好,喝成這醉鬼模樣!”
她對辛哲道了聲謝,拽著醉酒的孔老二離開。
不遠處,胖頭陀抱著花盆,正在給柳樹苗澆灌酒水。
初秋的空氣中飄著酒香。
盛世長安,明燈高懸,大街小巷中,行人來自四海諸國,穿著各色衣衫,說著不同的語言,卻顯得格外和諧。
辛哲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行走,來了興致,飲一口酒,唱一首歌,很是愜意。
和長安的燈火通明相比,密諜司的地牢就顯得陰森恐怖,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一名戴著無臉面具的密諜司吏走了進來,往鐵鍋里倒了油,火焰猛烈燃燒,將陰暗潮濕的地牢照亮,他轉頭瞥一眼地牢中心方向,看到那個被掛在墻上的突厥人,神情微凜。
一名獨臂老頭走了進來,那密諜司吏連忙見禮,“見過司丞大人!”
獨臂老頭問道,“招了嗎?”
密諜司吏搖搖頭,“所有辦法都用了,他仍不肯開口。”
獨臂老頭嗯了一聲,走上前去,來到那罪囚身前,端了一根凳子坐下,看著身體如同煮熟蝦子一樣的穆薩,說道,“密諜司沒有撬不開的嘴,落在我們手里,你還是早些招了,少受痛苦。”
穆薩被高溫所傷,大半只腳都踏進了棺材里,又挨了酷刑,此時已是奄奄一息,他頭也不抬,更不回答。
獨臂老頭道,“喂點藥,他現在還不能死。”
黑暗中走出一個人,全身籠罩在黑色大袍中,他掰開穆薩的嘴,塞進去一顆紅色藥丸。
藥力化開,沿著穆薩血管經脈游走全身,濃郁的生命力涌入,穆薩的身體如干涸的土地吸收雨水,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
穆薩緩緩抬起頭,兩只灰暗的眼睛看著身前的密諜司承。
密諜司承問道,“那些火藥放在何處,參與到你們密謀中的還有哪些人?大巫又在哪里?”
穆薩嘲諷道,“突厥只有戰死的勇士,沒有屈辱的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