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凍且滑,羊腸不可上。
若比世路難,猶自平于掌。
……
兩個時辰后,一行人已經氣喘吁吁,連在肩輿上安坐的徐徊都有些不耐山風清涼,連聲咳嗽。
“少爺,您再忍忍,馬上就到了。”
話音未落,山腰上的古樟樹后露出半個殿頂,古樸古色。
眾人心內一喜,沿道旁殿基石梯而上,中間拱出一個方石,九龍飛騰,十分精致。
繼續前行一刻鐘,一座黑瓦黑柱、四方端坐恢弘道觀映入眼簾。
門殿上橫匾黑底金字“善知諸天”,門楣上有寫道“道氣長存”。
門聯左邊寫道“德非其所德愛上徳貫古今”,右邊寫道“道非常道是乃大德參天地”,窗欞上刻有萬福字,金蟾展翅,玉笛飄彩。
棠兒淚眼婆娑,知道自家少爺出家的善知觀終究是到了。
一名頭戴紫陽巾,身穿紫袍的老人,在徐徐清風中飄然而來。
只見他鶴頂龜背,鳳目疏眉,面色紅潤,神態飄逸。
剛一露面,諸人立覺其氣質非凡,一股仙風道氣迎面而來。
老道站定后,拱手施禮朗聲道:
“福生無量天尊!老道離塵,諸位居士可是安樂公世子一行?”
徐徊將手爐交予棠兒,提步而出,躬身行禮道:
“小子徐徊,奉家祖之命入觀修行,還望真人允準。”
“徐公月前已致信告知此事,徐居士誠心入我三清門下,老道自無不允之理。諸位居士請隨我來。”
當下離塵帶著眾人來到后院的一間寮房,示意眾人將行李安置后,開口道:
“山路難行,諸位居士想必都累了,老道這就去安排齋飯。”
“真人且慢。”
徐徊還未及出口,虞城雙手抱拳施禮,出言婉拒道:
“吾等凡俗叨擾真人清修已是不安,豈敢再勞煩真人為我等準備齋飯。加之吾等還需連夜趕回江寧府,真人的美意,吾等愧領了。”
離塵呵呵一笑,也不勉強:
“居士客氣了,何來叨擾之說。既然居士還有要事,老道也不便強留。三清在上,愿各位一路順風。福生無量天尊!”
“少爺……”
棠兒雙目含淚,依依不舍的拉著徐徊的衣襟。
“棠兒乖,少爺我待個一年半載就回去了,想少爺了可以給我寫信啊!”
“少爺,棠兒還是舍不得你,你讓棠兒留下來服侍你好不好?”
“哪有出家還帶個侍女的,聽話!乖乖跟著虞典軍回去,車里我還給你留了些話梅果脯,留著路上吃。”
……
磨了半天,眼見太陽都要下山了,棠兒才哭哭啼啼,一步三回頭的被虞城拉著下山而去。
徐徊和離塵站在觀門外目送棠兒等人離去,直到眾人的背影消失不見。
“唉喲,總算是走,可把老道給累死了。”
徐徊聞言詫異的回頭一看,忍不住伸手擦了擦眼睛。
那個席地坐在臺階上,擠眉弄眼、扭腰捶腿的老頭,不正是剛才一派仙家風范的離塵嗎?
“咳……咳咳……真人……”
“別裝了,這里也沒有別人。”
徐徊目瞪口呆,這老道真的是徐小小口中道法高深的世外高人?
“你也不過是為了出家避禍,又不是誠心侍奉三清祖師,老道可不想成日穿著這花里胡哨的道袍。”
徐徊聞言一樂,一屁股靠著老道坐下,問道:
“道長,那我拜師出家的事?”
“嗨,這好辦。等下我給你弄個道碟,你就是我離塵的首徒了。”
“不該有個道號什么的嗎?”
“你自己取個不就完了。”
“我?”
雖然已經對離塵的性子有些了解了,不過這也太隨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