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跟親女相處沒幾天的老父親褚明國,腦門上緩緩冒出一行問號。
他們在說什么?
婚姻關系?
什么婚姻關系?
誰和誰婚姻關系?
褚明國呆住,腦子里亂糟糟一團,感覺最復雜的科研都沒有眼下難,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反應,又該找誰求證,甚至于該集火誰?
他自己多年在外,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所以他自己肯定是最大的過錯方。
除了自己,錯的又是誰?
氣氛一時凝滯起來,褚明梁覺得空氣都粘稠地擾亂呼吸,他咽咽嗓子,長長嘆一口氣,“明國,這件事真要追究個來龍去脈,那是我的錯。我沒有盡到一個做大伯的責任,也沒有盡到一個做哥哥的義務,甚至于做丈夫,我也是……”
想到李霞,想到往日種種,褚明梁忽然哽住,重重道:“家里出了這么多事,原因在我。”
有人發聲,褚明國終于找到目標一樣看過去。
褚明梁深深垂下頭,正值壯年卻白了大半的頭發扎進褚明國的眼里,讓他無法說出一個指責的字兒。
若說對家里關心不夠,他首當其沖。
哥哥把能做的都做了,不因跟李霞的夫妻情分隱瞞實情和稀泥,離婚,送監獄,不遠千里來這里照顧尚不知道能不能清醒的自己……
他自己又能做什么?
“什么婚姻關系?”褚明國沉默許久,才艱澀問出口。
他沒有看任何人,卻像是在問任何人。
肖宗忱作為這件事的主要負責人,自覺有開口講述事情來龍去脈的義務,于是就準備開口,卻被褚西搶先了一步。
“沒有什么婚姻關系,事急從權。”褚西安靜看著褚明國,“當初我錄取通知書不見,褚智慧又提前離開鎮上,就有幾分懷疑李霞,再加上奶奶逝世,就拎刀想要跟李霞同歸于盡。李霞畢竟是個成年人,對付人的辦法挺多,就說我中邪了,找了幾個人制住我,然后讓神婆扎我……”
嗤笑一聲之后,褚西繼續說,“那神婆應當是拿了好處,不然這么多年扎人扎不出事,怎么偏偏到我這里,就把人給扎迷糊了?”
后來,這神婆更是跑得無影無蹤,更是坐實了這件事。
褚西笑著給褚明國講完神婆的光輝事跡,才又慢慢說,“大約是覺得我傻了,就好處理了,李霞就偷摸托人給我說親……”
“哦,也就是給你找個女婿。”褚西笑得眼睛微微彎起來,“你應該不想知道,李霞在肖宗忱之前,給你找的女婿是個什么樣的人。”
褚明國聽到這里,臉上已經是陰云密布,凌厲的氣勢肆意流竄,叫孫老頭這樣見慣了大場面的人都感覺到了深重的壓抑。
肖宗忱幾次要說話,都被褚西那似乎醞釀了狂風暴雨的眼睛給輕飄飄地懟回去。
而褚明梁,已經自責到恨不得自殺謝罪的人,更不可能打斷褚西這近似于發泄的講述。
“肖宗忱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褚西扭頭朝肖宗忱笑笑,才又繼續面對褚明國,意味深長道,“你該慶幸他是一個不守常規,且懂人情世故的君子……”
不然,光是沈家的那個王八蛋玩意沈愛民,都能把原身糟蹋得渣都不剩。
肖宗忱沉沉看向她,心里莫名有些難受。
為什么要笑?說這樣的事情為什么要笑?
不好看的。
她語調和緩,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卻又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刀刀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