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聞言,停下了揮舞鋤頭的手臂,一手拄著鋤頭,看向那中年人,道:“天降流火,非福即禍,而今皇帝陛下越來越多疑暴戾,恐怕這一次天降流火,會被有心人利用啊。”
那老者氣宇軒昂,氣度不凡,雙目之中精光閃爍,一看就是久居上位之人。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昔日秦國太師,武成侯王翦。
不過王翦已經告老還鄉多年,不涉朝政。
只是王家身為大族,有些事情不關注是不行的。
而這中年人便是王翦的兒子王賁。
如今也已經告老還鄉,與父親王翦一般成了閑散之人。
王賁聽到父親王翦之言,微微頷首道:“父親所言極是,據消息傳,那流火落在地上,砸出一個數丈寬,深幾丈的大坑,那石頭之上還刻著”始皇帝死而地分“七個大字。”
“陛下為了封鎖謠言,已經下令,將那隕石方圓十里之內的所有百姓盡數滅口。”
王翦聞言,不禁緊緊握住了那手中的鋤頭,他兩鬢斑白的頭發,讓他看起來飽經風霜。
王翦長嘆一聲,“帝國已經處在風雨飄搖之中,這些年六國余孽一直暗中活動,陛下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王賁聞言,沉默不語。
王翦不知想到了什么,繼續說道:“當年先生駕臨咸陽,建立逍遙學宮,解劍試心,廣收門徒,傳為天下美談。”
“先生西行之前,傳下五大秘典,但如今不知還有多少留存在世上,當年那一把火,不知燒寒了多少人的心吶。”
王賁聞言,不禁面色微變,道:“父親慎言吶。”
王翦冷笑一聲,道:“這里是我王家的地頭,還有人敢造謠生事不成?”
王賁聞言,低頭道:“父親,”焚書坑儒“已經是天下不能言傳之事,皇帝陛下的鷹狼衛無孔不入,這里雖然是我王家的地頭,但也還是小心為妙。”
王翦聞言,眼中露出悵然之色,他仰頭望天道:“武道之風,自先生起傳揚天下,大秦能順利一統六國,也與先生在咸陽傳道不無關系。”
“當年的大秦那可是所向披靡,無人能擋,那時的歲月真叫人懷念吶。”
“可惜,逍遙學宮已經化為灰燼,若有朝一日先生回秦,老夫如何有顏面再見先生......”
王賁聞言,不禁微微一嘆,父親是真的老了,這半年來,經常這樣回憶過去。
逍遙學宮,一個在大秦帝國已經塵封了將近二十年的禁忌。
王賁猶記得始皇帝在二十年前在咸陽宮中所說過的那句話。
“在大秦,寡人才是唯一的主宰!沒有人能凌駕于寡人之上!”
那一夜,在咸陽城興盛二十年的逍遙學宮付之一炬。
彼時,逍遙學宮五大祭酒只剩下三位留在咸陽,但那一夜之后,逍遙學宮徹底化為灰燼。
子修前輩遠赴齊魯之地開創儒宗。
謝秦前輩遠赴楚地建立青云閣。
而父親身為逍遙學宮大祭酒,也在攻下燕都之后,急流勇退,告老還鄉,整日以扮作老農,耕田種地,以消除始皇帝的疑心。
盧敖前輩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離開咸陽,不知所蹤。
而來福前輩也在盧敖前輩離去之后不久,云游天下而去。
直到前幾年,皇帝陛下開始求取長生不老藥。
有一位名為徐福的術士來到咸陽,向始皇帝進言,在東海之外有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有仙人居于其上,他可為皇帝陛下前往仙山求取長生不老藥。
始皇帝聞言,大喜,遂派徐福率領童男童女數千人,以及已經預備的三年糧食、衣履、藥品和耕具乘坐蜃樓入海求仙,耗資巨大。
“父親不必自責,當年之事,父親亦無法改變,青云仙師乃是智者,豈會不知父親的難處。”
王翦聞言,只是嗟嘆道:“人生如白駒過隙,不知老夫有生之年,還能否有機會再見先生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