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國榮早上從床上爬起來,已經是7點40分。
家里沒人,安安靜靜,江萍早就上班去了,兒子又去秋游了。
林國榮打了個哈欠,雙手搓了搓臉,總覺得今天似乎是有什么要緊事,可坐在床沿上想了半天,又實在想不起到底是什么。他干脆站起來,也不穿衣服,先點根煙,慢慢從腦子清醒過來。
他抽著煙,推開陽臺的門,走到陽臺護欄邊,倚靠上去。
陽臺正下方的那戶人家,女主人正彎著腰坐在臺階上洗衣服,從林國榮的視線看過去,剛好能看到對方前襟下面,露出的那道白晃晃的溝。
林國榮表情很猥瑣,腦子里由此展開的聯想更猥瑣。
底下的女人似乎是直覺發現了什么,忽然抬起頭來,跟林國榮一對眼,明知道林國榮在看什么,竟也不回不避,反而朝他嫣然一笑,大聲道:“阿榮,這么晚還不去上班啊?”
林國榮裝著逼,無師自通地學著梁朝偉對著鏡子梳頭的架勢,表情深沉地抖了抖煙灰,沉聲道:“上班早幾分鐘、晚幾分鐘都不要緊,主要是有些事沒想明白。”
女人問道:“什么事啊?”
“唉,我的事,說了你也不懂……”林國榮許是覺得這逼裝得差不多了,把還剩三分之一的煙頭在護欄上一摁,煙蒂隨手扔到別人家房頂的瓦片上,轉身就回了屋里。
底下女人見狀,低下頭來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林國榮抽過煙,思維又發散了一陣,關于“要緊事”的回憶,終于從大腦皮層之下冒了出來。
他走到電視機柜前,打開抽屜,拿出林淼昨晚鄭重托付給他的那一沓《小院雜談》的手稿。
林國榮心懷崇敬地翻了翻這些四百格,只覺得稿子的這些字,越往后寫,就越發顯得成熟老練,風格成型。這幾個月來,林淼這一手書法,顯然是又有進步了。
林國榮忍不住嘖嘖自得,自戀無比地嘆道:“不愧是我林國榮的兒子,虎父無犬子啊……”
傻站著又暗爽了半天,到了將近8點,他從終于把這些手稿裝進從單位里拿的牛皮紙袋里,然后下樓漱口洗臉拉屎撒尿,磨蹭到都快8點20分了,才不緊不慢地出了門。
身為一根粗壯的老油條,他顯然是根本不在乎遲到的。
因為從今年下半年開始,星期六單位已經只上半天班了,和休息天其實也沒太大區別。
在外面吃了早飯,林國榮到單位時,時針已經幾乎要指向9點。
他走進自己的科室,里面幾個科員和辦事員全都早已乖乖地上了將近1個小時的班。
這些人見到科長來了,紛紛起身打招呼。
林國榮一臉嚴肅,仿佛是剛剛從外面處理完什么緊急上訪事件回來,在科室里饒了一圈,隨口問了問今天有沒有什么要緊事,得到滿意的答案后,便微笑著回了他自己的辦公室。
推開辦公室的門,屋里干干凈凈,整整齊齊。
熱水瓶里的熱水已經蓄滿了,不知道是底下哪個同志這么勤快,但老林根本也無所謂。
先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拿起今天的報紙,老林便要開始新的一天的學習和工作。
只是剛拿起《東甌日報》,他猛地就想起一個人來。
林國榮輕輕一拍自己的腦袋,從公文包里拿出了裝有兒子真跡的牛皮紙袋,以及一個名片夾。
在名片夾里翻了一會兒,林國榮找到了魯建波給的那張名片,拿起桌上的電話,按著名片上的號碼,搖著號,給《東甌日報》的文學版編輯室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五六聲,那頭才接了起來。
“誰啊?”魯建波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了出來。
林國榮哈哈笑道:“魯編!是我啊!林國榮,西城街道的,上個月我兒子寫了文章給你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