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種事,想想都挺惡心的。
……
身為始作俑者的《曲江南都報》集團肯定打死都想不到,原本烏云蓋頂的東甌市,結果只是雷聲大雨點小的意思了兩下,便轉瞬云收雨歇。不但如此,那多烏云竟還反過來跑到他們腦袋上,眼下不但電閃雷鳴不休,甚至看樣子像是要把他們的樓都拆了。社會輿論的光速逆轉,讓本準備坐收漁利的《曲江南都報》高層們手忙腳亂。
黑云壓城城欲摧,我們比比誰臉黑。
早上才7點半,杭城《曲江南都報》集團大樓頂樓會議室,就儼然已經成了蓬萊煙境。集團的幾個最高層,董事長、總經理、社長、總編,外加一個黨高官,五大長老齊聚一堂。門外頭,一群大佬的跟班秘書,則是眼圈發黑。這場會從昨晚12點一直開到現在,中間宵夜都添了兩回,煙也至少抽掉兩條。可即便這樣,大佬們也沒商議出個對策。
先是打算強行上馬的“東甌市造假風波特評”,想破頭也不知該怎么寫,拖到凌晨三點,終于沒辦法,只能先讓編輯部放棄這塊,重新排版,畢竟總不能因為缺一篇文章,就放棄第二天的整張報紙了。報社一天的流水,那也是論百萬來算的啊!
垂死掙扎的反擊宣布流產后,《曲報》大佬們又繼續黑著臉,商量下一個議題。
第二個議題是,袁佳潔和尚主任的問題該怎么處理。這個問題,其實是兩個問題。第一,要不要找袁佳潔來背鍋。第二,被東甌市警察逮捕的尚主任,該怎么給他撈出來……
這個問題,一群大佬爭執了足足四個小時,才最終由書記同志,把問題的關鍵給分析清楚:“我們自己報社的記者,寫文章出了紕漏,給單位造成了名譽上的損失,這首先確實是記者的問題,但單位就一點問題都沒有嗎?審稿的同志呢?同意發稿的領導呢?第一篇文章發出去后,同意繼續發后續那些文章的人的責任呢?
出了事情,就把責任全都推到一個小姑娘身上,出了成績,成績就是領導的,是大家的。這算什么?過河拆橋還是卸磨殺驢?我們是自負盈虧的單位沒錯,但你們不要忘了,我們也是國家企業!咱們現在把袁佳潔開除了,這事情就能平了?社會輿論就會偏向我們了?無濟于事啊!而且搞不好,袁佳潔還要反過來咬我們一口,讓社會對我們的評價更加得低。何必呢?是不是?”
一群大佬被書記同志說服,最后總算是留了袁佳潔一條狗命。
董事長又問:“那尚主任怎么辦?我剛才給東甌市那邊打電話了,東甌市那邊態度很不對啊,讓我去問他們底下一個派出所的所長,那個所長又讓我去問區里,這不是踢皮球嘛!”
會議室里安靜了一陣。
房間里唯一腦子還保持清醒的書記同志,從一小時前剛拆開,這會兒已經只剩兩根的煙盒里,抽出一根來。他輕捏著煙嘴,在桌面上磕啊磕,磕了十五六下,才一摁打火機,點燃香煙,卻只燒不抽,皺著眉頭道:“這個事情,問派出所和他們公安局都解決不了,我等下去找省里的領導幫幫忙,讓他們派出所先放人。”
“不是吧!讓省里的領導,去找派出所要人?!”總經理大喊起來。
“不然還能怎么辦?你有別的辦法?”書記同志不滿地問道。
總經理無話可說。
書記搖了搖頭,拿起煙來,微微一皺眉,抽得有點惡心了,煩躁地把剛點上的煙擰滅。他無力地站起來,抬手一看表,嘆道:“都七點多了,先散會吧,再熬也沒什么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