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心情在這里吃飯?”何夕道。
“不然怎么辦?”何煦瞟了妹妹一眼,“錢教練的電話關機了,我去辦公室也沒找到人。”
“情況有多糟?”何夕問道。
“估計錢教練這關是過不去了,”何煦苦笑了一下,干脆放下勺子,靠在椅背上,直視著何夕的眼睛,“你看了校網上的那些帖子嗎?”
“看了。”何夕點頭道。
“王霄生這次是有備而來啊,”何煦道,“先是上午會議上忽然發難,然后拉上裴仙公開質問,緊接著是校網上造勢,現在又丟出了黃岐曉這張大牌,攻擊線層層推進,又周密又凌厲。”
“你們之前就沒有一點防備?”何夕秀眉微蹙。
“防備什么?”何煦道,“眼看還有一個月就是校際大賽了,老錢為了解決戰隊的戰術體系問題,連吃奶的勁都用上了。那有心思想別的?況且,戰隊的訓練和成績拿不上來,想了也沒用。”
“那你呢?”何夕問道,“錢益多被趕走的話,你準備怎么辦?”
“辭職!”何煦道。
上午會議結束之后,他就得到消息。而在從家到校的這段時間里,這個念頭一直在他腦海里盤桓著,已經好幾個小時了。
原本何煦還沒有打定主意。但此刻妹妹一問,這兩個字不知怎么的就脫口而出。
而說出來之后,他反倒覺得輕松了許多。
“辭職?”何夕漂亮的眼睛睜大,“你在這里都熬了四年了。這時候辭職?”
“不然怎么辦?”何煦苦澀地道,“王霄生在俱樂部一手遮天。前幾年,我就因為不愿意趨炎附勢,一直被他邊緣化。如果不是錢教練來,恐怕我連這半年的好日子都沒有。”
“怎么聽你的意思,你好像還挺感謝錢益多?”何夕皺眉道,“你跟什么人不好,非要跟他?”
“別的人?”何煦冷笑道,“你自己數數,前幾任主教練有哪一個不是王霄生的應聲蟲?如果不是老錢,你以為我有真正做事的機會?”
“那是因為錢益多把你當苦力使……”何夕顯然對錢益多不太感冒,哼了一聲道,“他訓練不行,成績不行,現在連王霄生也斗不過,你不覺得是被他拖累了嗎?”
“其實這件事我有很大的責任,”何煦苦笑道,“夏北是我推薦給錢教練的。”
說著,他嘆了口氣道:“況且,別人都說錢教練是水貨,但這半年來我和他接觸最多,比誰都清楚他的水平……他不是那些人說的那么糟……”
“他還能有多高的水平。”何夕用勺子搗了搗餐盤里的飯菜,撇嘴道。
“錢教練水平還是有的,畢竟是職業俱樂部下來的,很多戰術思維,很多理念,都不是我們這些業余水平的人所能接觸的,”何煦道,“這些日子我跟他學了不少東西。”
“那他搞個大學戰隊都搞不好?”何夕不相信。
“職業俱樂部的組織結構和我們這些業余俱樂部不一樣,主教練通常都只負責大方向,下面有專門的部門負責別的工作,例如訓練路線圖的執行,例如副本攻略,還有資源供應等等,”何煦解釋道,“現在這些都要他親自來做,自然是有些不適應的。”
說著,何煦嘆了口氣道:“況且,帶職業隊員,也跟帶裴仙他們這樣的隊員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何夕沒好氣地白了何煦一眼,“就算不一樣,那也應該是帶職業對更難吧?”
“這還真不一定,”何煦耐心地道,“能進職業隊的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各項屬性和指標早就成型了。就像你喜歡的棒球超級大聯盟,里面哪一個不是實力正處于巔峰的球員?主教練的工作重心只需要放在比賽上就好了,別的一概不負責。”
他摘下眼鏡擦了擦,說道:“可青年隊的重心,其實更側重于培養,反倒是比賽放得比較輕。因此,大部分競技俱樂部的青年隊主教練都是伯樂,而不是指揮官。”
他戴上眼鏡,看著何夕道:“可在培養方面,錢教練并不擅長。”
何夕顯然對錢益多的成見很大,不屑地道:“說來說去還是他沒本事。你看人家黃岐曉的履歷,不是青年隊職業一線隊都帶過?人家能做到他錢益多為什么做不到?既然做不到,就別來當長大的主教練啊。害人害己!”
“錢教練是真心想把隊伍帶好的,”何煦搖頭道,“你不知道,這半年來,他每周有一半的時間都在辦公室里加班,為戰隊做戰術適配,做訓練計劃,做解決方案。這些都是我親眼見到的。你不能因為……”
說著,他皺了皺眉頭,用手點點何夕:“……你對錢教練有偏見是受裴仙的影響吧?!”
“那小屁孩影響我?”何夕瞪著他,不滿地叫道,“何煦,你也太小瞧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