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震動,搖曳中幽暗之色也沾染上了一抹紅光,終于,那云層中人露怯,道了一聲:“望仙老兒,今天給你這個面子,來日……”
正待烏云翻轉留下一句場面話,紅霞卻渲染半邊天,煌煌黑夜被染成夕陽盛景,聲勢浩大猶如大海升波般席卷天地,這一下,烏云中人徹底失了爭鋒之意,再也不言語半句。
只見烏云猛的收縮,化為濃重如墨的輕煙,煙霧落地,入土極化,無影無形中,再也沒了聲息。
見此,紅霞一動,卷起一陣清風,秦時和白露一同被風帶起,沒入紅霞之中,轉眼消逝。
而不到半響,四方涌來的黑袍執法者似乎受到了指令,開始各自站好方位,只見他們散發出無形的力場,那些還沒蘇醒過來的新人,包括拉人的販子們通通化為傀儡模樣,呆滯的眼神,機械的動作,一步一步井然有序的進入大巴車中。
隨著一輛輛大巴載滿,整個世界仿佛再次被重啟,城門口再次涌入新人,而不到半刻鐘,空蕩蕩的大巴車再次擺滿路邊,接著,觀察獵物一般的勞力販子再次出現,閑聊中新人們紛紛踏上大巴,他們迷茫的眼神中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好奇,他們還不知道,死亡的世界遠比活著更加恐怖。這里,是赤果果的弱肉強食,稍有不慎,靈魂就會……
……
黑暗似乎淹沒了自己的感官,秦時感受到了永無止境的墜落感,沒有空間與時間的觀念,一念即永恒,一念即一生。
死亡,多么熟悉的感覺,那是空洞的遠不止文字能表達出來的冰冷,沒有任何事物,包括連自己的存在都慢慢消失,在這里一切都沒有,黑暗如同幽靈不斷的侵蝕著自身僅有的認知,沒有天堂,連地獄都沒有,你只能感到自身如同蠟燭一樣被消耗,被融化,被吞噬。
恍然一念中不知過去多久,也許僅僅過去一瞬,因為在這個空間里時間是沒有意義的,一個連物質流動都沒有的世界,時間又怎能標量呢。
秦時醒了,當然,可能是醒了,他看到了一面鏡子似的玻璃墻,只是一眼,他就知道,自己還沒有醒過來,他還在死亡之中。
鏡中的世界仿若真實,也許就是真實的,因為鏡中的人正是秦時自己。
一個打鐵的少年,他正赤著胳膊,有些不熟練的小心翼翼的將燒融的鐵水倒入模具中,他的手上還拿著一本泛黃的古籍,上面皮質的紙張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一些詞語只能推敲。
在秦時的注視下,鏡中世界的時間過得很快,只是轉念一瞬就恍然過了幾年,當少年熟練的將模具中初步成形的劍器鉗住,用鐵錘一下下的敲擊,燒紅的火爐印照出少年黝黑的皮膚,少年的眼中卻沒有疲倦,反而有如同孩童般的欣喜。
目光一轉,秦時看到了在他的旁邊,幾個小小的身影,都是三四歲的稚童,穿著灰撲撲的衣服,臉上也沾著沙土,都怯生生的好奇的蹲在一旁,黑漆漆的眼珠仿佛看煙花一般看著少年敲擊時綻放出的火花。
見此,秦時恍然失神的念頭有了一瞬間的觸動,他猛地想要撞開那堵無形的玻璃,他想要呼喊,想要做點什么,然而,這是他自己所經歷過的,并不是真實的世界。
念頭再轉,恍然間少年已經打造好了一把華麗的劍器,當它被淬火而出,打磨鋒刃之后,劍身之上,宛若明月高懸的印記是如此的美麗,而少年卻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欣喜,他無言的撫摸著劍身,眼神落寞的看向了一旁。
那里,原本蹲坐的幾位孩童早已消失,空落落的,顯得如此死寂。
最后,少年凝視著燃燒著熊熊烈焰的火爐,一直到火焰燃盡,他將劍器收進造型古樸的長盒中,眼神中沒有絲毫留戀,穿上一身白衣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