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畢竟是鬼靈精一個,曾經瞧見過黑熊妖被禁箍折騰地死去活來,再聯想到朱剛鬣潛在的兇狂性子,變成爆牙大野豬沖撞師徒二人,便斷定二師弟居心不良,根本不想上前照顧,只是冷哼一聲,靜悄悄地擦身而過。
朱剛鬣原本就沒有期待,現如今被大師兄冷遇,想起自己受過的苦難,不由地把悟空也記恨上了,心里暗罵:“這該死的潑猴!天殺的猢猻!前面就有你的冤家,沒有俺老豬的指點,看你如何過關?”
隨即,悟能就晃了晃靠在肩膀上的“九齒釘耙”,果然是一件不世出的神兵利器,不僅可以用來開田耕耘,還能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只是他不想白白便宜師父,故意藏拙,沒有在人前顯擺,以逞口舌之痛快,卻還得擔負起更大的責任。
慈舟師徒一行都是實誠人,沒人說停下歇息,便是披星戴月,也要連夜趕路,哪怕是充當坐騎的天山龍馬,也如巖羚附身一般,在地勢險峻之處,竟然也能如履平地,或許是它頗具靈性,知道前方自有天大的好處在等著,不想半途而廢,拱手讓給別人。
捱到東方天際露出青灰一線,又泛起了可喜的魚肚白,不待雄雞昂首一唱,朝陽噴薄而出,使勁躍上地平線,天下已然大白。
慈舟早已翻身下馬,此時回頭看著坐騎,區區一匹凡馬,不僅沒有被晉升為武道宗師的自己落在身下,還能跟上妖猴、豬妖的腳程,不由地暗暗贊賞。
或許是到了地頭,天上龍馬停下腳步,腿腳肌肉不停地哆嗦著,馬背腹部更是出了一身大汗,就連青灰色的鬣鬃也被滾燙的汗水打濕了。
慈舟畢竟是慈悲為懷,伸手進懷里,取出一條干面巾,與坐騎仔細擦拭干凈,反復擰干了四次,才開始用力搓拭天山龍馬腿腳等關節處,將它積累一夜的疲累,一點點地擠壓出去。
腥臊味的汗水,在沒有人注意的時候,順著山澗巖石的縫隙,不斷地往下滲透,最終匯入地底暗河溪流里,涌進鷹愁澗底部的照鏡潭里。
潭底積累著厚厚的淤泥,掩埋了不知道多少歲月和時光,反正淤泥表面,到處都有兇鳥猛禽的骸骨,上面一根肉絲都沒有,反倒是啃噬的牙印咬痕,歷歷在目。
天山龍馬的汗水流入照鏡潭里,那具有一絲龍性的血脈氣息,引起了沉睡在此多年,驪龍魚伯的好奇,壓抑多年的食欲頓時沸騰起來。
緊接著,昏暗無光的潭底,積累著渾厚淤泥的深處,緩緩地睜開兩道縫隙,金燦燦的龍睛開眼了,原本在潭地廝混的小魚小蝦米,如臨大敵般的急速逃走。
緊接著,兩道噴薄而出的目光,無質有形,沖地眼眶周圍,緩緩掉落的淤泥塊,迅速往上升起,混濁的潭底水,由此變得越發濁沉。
“吃了三百年的扁毛,嘴里都淡出個鳥來。好不容易,鷹愁澗來了一匹龍馬,合該我大驪魚伯換換口味,吃一遭血食了。”
隨著沉睡多年的驪龍被食欲催動,徹底清醒過來,還未怎么伸展手腳,照鏡潭就騰起大團云氣,被穿行而過的山風攜裹著,均勻地散布開來,變成遮蔽凡人視野,更適合游云戲霧的龍子狩獵的山嵐。
反觀慈舟師徒一行人,身處鷹愁澗邊緣地帶,同時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潮濕水氣,突然改變的氣象,立即意識到一點,無端驚動了此地正主,恐怕要做過一場,才能繼續北上。
朱剛鬣扛著九齒釘耙,有心想看一場好戲。可是,他沒有想到,師傅連看悟能一眼都欠奉,只是伸手招呼大弟子悟空,耳提面命地囑咐了幾句,隨即捋起袖子,看這樣子是準備親自上陣,大干一場了。
“這……這又與云棧預言,截然不同啊!不行,鷹愁澗的驪龍,必須得由俺老豬和大師兄降服。否則的話,開頭偏差如此大,日后的結局豈不是天差地遠?不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