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弟子悟空牽著師傅的龍馬坐騎,避往地勢較高的山巖,免得被接下來的混戰波及。
慈舟捋起袖子,仔細折疊了三次,雙手握緊拳頭,在胸前交叉,緩緩地運勁發力,不知催動了何種不世神功,筋肉以眼睛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撐地寬松的僧衣緊繃起來,若不是質地甚好,針腳也算綿密,恐怕會出現當場爆衫的場面。
朱剛鬣親眼所見,師傅高漲的氣息,自頭頂沖天而起,宛如烽火臺上的狼煙,筆直一線。真可謂,山風吹不動,霧嵐遮不住,尤其是他如同烈陽般的氣血,令鷹愁澗陰冷沉郁的氣息都受到感染,變得暖融融,莫名地柔和了三分,驚訝地連下巴都脫臼了。
他趕緊伸手托住軟弱無力,開始左右擺蕩的下顎,運用巧勁回復原位,只聽咯噠一聲,這副好吃貪食、口甜舌滑,慣會哄人的嘴皮子,就又恢復正常了。
就在這時,沉睡多年的驪龍掙扎著醒來,現在潭底盤繞了一圈,悄悄地潛游到照鏡潭下游邊緣地帶,嗅聞到水中更濃郁的龍馬味道,一絲絲的腥甜,還有淡淡的咸味,忍不住興奮起來,終于不顧禁忌,直接以真身現世。
云從龍、風從虎!即便大驪魚伯乃是妖馬蛻形化龍而成,區區一介蛟龍之身,一旦離開這處積水潭,也有云霧簇擁左右,烘托著它坦然登場。
慈舟當眾展現出武道宗師的境界,甚至不惜催動體內氣血,形成精氣狼煙的圣相,正是想將驪龍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大驪魚伯從潭底飛躍而出,蜿蜒游走的蛟龍之軀,攜裹著濃密的水汽,自慈舟面前急速上升。
他看見漆黑的龍鱗,濕漉漉地,遍布無數細密水珠,表面上看烏暗無光,實質上硬如鋼鐵,如若不是神兵利器,根本無損其分毫。
至于驪龍的腹部,乃是罕見的與天光混同,晨曦初現時的青灰色,或許是這些蛟龍隨風雨夜行,至天明時才返回棲身之所,有此色掩飾,便可欺瞞過凡人的眼睛,不虞被人發現。
慈舟的雙眼一瞬不瞬,正陷入初見蛟龍,心神為其所奪,被吸引住大部分注意力的時候,二弟子悟能不知道發了什么瘋,掄起神兵“九齒釘耙”,從鷹愁澗某處懸崖上,突然一躍而下,鋒利無比的九根釘齒,就朝驪龍的頭頂筑落。
淬不及防之下,大驪魚伯只能憑空招來一股山風,將朱剛鬣的身體稍微吹偏些,同時又催動頭頂雙枝椏龍角延伸變長,一角扣住九齒釘耙的握柄,鎖住襲殺自己的豬妖雙手,另一支角,則抵住這件神兵的上端,教它空有蠻力,卻無從發揮出來。
驪龍應變之快,不僅讓當事人朱剛鬣震驚莫名,就連旁觀的慈舟和大弟子悟空,都忍不住暗自贊賞,哪怕這頭驪龍是待會的對手,命里預定的肉頭,得好好刮幾層油下來,才能罷休。
可是,他們也不想想,區區一頭成妖的野馬,能夠結成內丹,蛻去舊軀殼,以龍性為種,化作一頭蛟屬驪龍,若是不精通角斗,擅長各類法術,早就死在各種劫數中,恐怕沒有機會再次駐足,將蛇盤山鷹愁澗據為己有。
果不其然,驪龍使勁晃了晃腦袋,施展了平生最得意的“角斗術”,被朱剛鬣緊緊握在手里的神兵,就這樣脫手掉落,甚至還搭上了雙手脫臼的添頭。
朱剛鬣剛剛反應過來,卻見大驪魚伯猛地張開血盆大口,一股腦地吐出體內郁積的尸氣,沉睡幾十年以來,無數兇鳥猛禽的尸腐惡臭,連同它們被束縛的精魂,此時已化作巫術里的“蠱”!
所幸的是,朱剛鬣生性狡詐,常常以小人之心,揣測其他卑鄙小人的心思,但見驪龍開口,就立即使出替身法,用高老莊岳丈送的粗布僧衣,化作自己的模樣,雙手以縮骨術收回,真身隨即哧溜一聲滑落而下。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時,朱剛鬣運用巧勁,僅僅憑手臂肌肉,就將脫臼的雙手回復原位,盡管五指有些酸麻發脹,好像使不上力氣,卻多多少少回復了幾分戰力。
初戰未捷,令朱剛鬣心頭蒙上一層不祥的陰影,不過迅速取回神兵九齒釘耙,還是令他的斗心意志盡數歸來,就是再也不敢與這頭驪龍單打獨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