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前,兩軍對陣,朔方鎮藩將藩兵擺開一個圓陣,到處都是丈許高的皂旗,還被人擎著左右前后地擺動,看上去烏壓壓的連成一片,根本看不分明陣形虛實。
“故弄玄虛!裝模做樣!外強中干!”主帥朱剛鬣瞧著對手低矮孱弱的軍氣,一連三句下了斷語,便抬高嗓門喊了一聲聲,“三師弟,你親自走一趟,破了它罷!”
殺無盡也是干脆,連生食虎豹的駁馬坐騎都沒帶,腳下土地不知什么時候鋪開漫漫黃沙,騰起一朵黃沙浪頭,馱著殺無盡這位流沙河領主,逕自向對手的軍陣而去,起初速度還很慢,轉眼過后便快如奔馬。
眾目睽睽之下,殺無盡沖過藩兵的一箭之地,來自西賀蘭山的道人突兀地出現在敵軍先鋒大將面前,打了個稽首。
“貧道羅沙,出身羅山教,在西賀蘭山練法,前日突然心血來潮,推算得知天下鼎新革故,便下山走一遭,以完殺劫。”
殺無盡體內殺機沸騰,表面上卻冷如雪,寒如冰,外人不明究竟,根本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咧嘴一笑。
“羅山教,原來是旁門中人。既然道友修為精湛,不出洞府,便知天下事,為何下山布陣,與我軍為敵?豈不知,人道之事,全在氣數。我勸你,快快退去,遲者恐有性命之危。”
羅山教門人羅沙聽到這番話,忍不住嘆了口氣,在他的眼里,敵軍先鋒大將豈是人形,不過是一具皮囊而已,真實的形態竟是實質的殺意,無可名狀之墨汁般的詭異玩意,似乎與傳聞中的域外天魔差相仿佛。
“天命如此,我輩又能如何?貴軍勢大,威壓海內,朔方軍鎮所有藩兵藩將未戰,已被貴軍聲勢所奪,若非貧道出手練法布陣,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這些……”
殺無盡笑道:“這些驕兵悍將往日里殘害百姓,欺壓平民,不知道手里攥了多少血債,今日一口氣清算了,死掉還安生,茍延殘喘的,統統綁了,壓上刑場,請各方父老鄉親前來見證,公開審理,當場處刑,落得個死無全尸的下場,才能平復我心頭之恨。”
羅沙頓時啞口無言,他畢竟是閉門清修的旁門中人,并非牙尖嘴利的刁蠻婦人,逞口舌之能,便能將對方罵地個落荒而逃,最終還是手底下見真章。
于是,羅山教門人展開一面白色旗幡,甫一落地,便化作一座門戶,羅沙推門,一只腳跨進旗門,側身看了對手一眼,嘆了口氣。
“貧道說不過你,也不與你作口舌之爭,有本事便破了貧道的旗門遁,我在陣中等你!”
話音剛落,羅山教門人進了門戶,兩扇門扉剛剛合上,便沒了幻形,變回一面白色旗幡,被路過的烈風一卷,露出背面玄色的皂旗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