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唐早已過去千百年,大人以為漢唐因何成為時代過往?”
余叢升有些不解他為何突然問出這句話語,沉思許久,說道:“因宦官之禍。”
余叢升身后一宦官大手猛然緊握,劉衛民好像察覺到了異樣,回頭看了一眼,隨后看向余叢升,笑道:“大人的話語可是有些違心啊!”
“漢靈帝之時,十常侍權柄再如何權重,終究還是皇室之葛藤,漢靈帝病逝,若非何太后之后族欲殺十常侍,又怎會因此天下大亂?”
“其實吧,無論宦官,還是后戚,始終都是皇室的葛藤,只不過……后戚這根葛藤會成長為真正大樹,而宦官則永遠都不會!”
“唐室安史之亂,宦官因此掌權,至于為何掌權,那是因為宦官重建了大唐神策軍,隨后大唐屢遭劫難,宦官們也一再重組神策軍。”
“或許大人以為大唐宦官若真的夠忠誠,就不會私自廢帝、以藥石害帝,應該將大唐最后一支禁軍神策軍交給朝廷……”
“可是啊……”
“大人別忘了,那個時候有幾個朝廷大臣忠于唐室,滿地節度使啊!”
“今日信誓旦旦,一日領兵出了長安任一節度,接下來呢……有無一粒糧食、一文錢財送入長安?”
“沒有。”
“沒人忠誠,有的只是更多的一地節度,與之恰恰相反,掌控神策軍的宦官們,盡管權勢強大的可以廢帝立帝,卻維持了大唐近百年不滅!”
“十常侍沒了……大唐權勢滔天的宦官們沒了……”
“漢唐國祚也至此而止!”
看向一臉詫異的余叢升,劉衛民微微一笑,說道:“漢唐因武將強橫而亡,因而趙宋以文制武,事后卻因文臣黨爭而亡。”
“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
“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
“無論文強,還是武盛,對于一個龐大的帝國都是一種災難,所以啊……帝國就需要一個強有力的第三者作為平衡,做為一把利刃,于是……”
“就有了錦衣衛。”
“可是呢……”
“錦衣衛畢竟還是武官的一支,一開始還好,但隨著時間流逝,這些人就會有自己的心思,作為帝國平衡的利刃,又怎么可能會有自己的心思呢?”
“于是啊……”
“就有了東廠,東廠是宦官,宦官無兒無女,就算收養了些養子養孫又如何?”
“死后……一切權利、財富又重歸于皇室。”
劉衛民突然指向天空,嘆氣道:“可如今這天下,還有哪一群人毫無條件的支持陛下,支持皇室??”
“張居正之時……宦官與文臣結好,張居正死了,又有何不同?都說前任掌印太監陳矩如何忠貞,如何以‘祖宗法度,圣賢道理’為做事標準,名聲威望之隆如何如何,死后有多少名臣士流作傳立書祭奠……”
“可那又如何?”
“又如何?”
“還不是與馮保一般無二?”
“再看看眼前薩爾滸之事,內外廷臣所作所為?”
“本應是皇室鷹犬的宦官,本應作為第三把刀,本應平衡文武大臣的第三把刀的宦官們,卻成了文臣們的走狗。”
“已經沒人愿遵循皇室的君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