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升心下一嘆,知道此女話語是對的,無論駙馬府,無論劉大駙馬犯下了何種罪過,最多也就是“禁足”了事,新帝登基了,一干大臣想要重處又如何,還不是只能在心下想想?
沈允婻飲了口茶水,笑道:“公公不必擔憂,京里自有公主做主,咱們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公公當知曉,老爺今年才二十余歲,老爺活著一日,京中無論多亂,天就算塌了也砸不到公公頭上。”
崔文升忙抱拳說道:“郡主說的是,老奴前日就已經令人嚴查不法之人,也好與殿前軍卒們一同前往海外,多為軍卒們尋些奴隸仆從,解決些身后之事啥的。”
沈允婻微微點頭,這幾年不顯山不露水,誰也不清楚究竟送去了大明島多少人,她卻知道,大明島上已經出現了個萬人城池,數十個千人的村寨,有罪犯、戰俘,有乞丐、遭災百姓,甚至還有些確確實實是被冤屈了的百姓、官吏,沉默了半晌,還是有些擔心崔文升太過胡來。
“送去大明島或是美洲也不一定就是個壞事兒,但公公還需小心些,若真的是冤屈的百姓就莫要送去了海外,公公有權有勢,錢財也不缺,將來真的辭了職司,以公公與咱們的關系,就是養老也是舒舒服服,咱們沒必要遭人白眼,該送出海外,或是自愿前往的送出去,其余的就算了吧,省的無辜百姓將怨念加在老爺身上。”
崔文升忙點頭,正色道:“郡主還請放心,江南各府縣罪民都是咱家親自過問的,下面哪個孩兒們敢肆意妄為,咱家絕不饒了他!”
沈允婻微微點頭,示意崔文升喝茶,兩人放下茶盞后,看著頭發花白的崔文升,說道:“沒人愿意入宮為了宦官,每個人都有自個難以啟齒之凄慘,想來公公也是知曉,老爺素來都較為照顧宮里的公公,對待內廷之人也與常人無異,無論軍中、駙馬府各產業、海外無不有諸多公公居于要職,但凡勤于任事、忠心辦事之人,無不加以重用,所以……公公還需給下面人說清楚些,為國辦事,權利可以有,拿國之賦稅,或是伸手問百姓討要就別做了,若真喜歡錢財,我織造府可以給,駙馬府可以給,可以保證他們年老后衣食無憂、錦衣玉食,若去了海外,甚至可以保證他們一個個如同貴族一般,能不占大明朝本土之財,還是不占為好。”
崔文升沉默良久,起身向沈允婻深深一禮。
“駙馬爺待我等不全之人情義深重,老奴深為敬服,今后哪個再敢伸手,不用郡主開口,老奴親手打死!”
“公公不必如此,老爺兼著凈軍都督就已經將公公們當成了自家人,沒了后人養老送終,百年后沒人為公公們添土祭祀,駙馬府為公公們添土祭祀,幼軍中多有為國捐軀將士遺孤,今后公公們也莫要尋了他人為子為孫,就在軍中尋個養子吧,也算……都有個依靠。”
崔文升心下大喜,忙滿口答應,宦官多有收養子養孫之事,或為香火,或以此鞏固權勢,但收了軍中將士為子為孫終究是忌諱之事,更何況幼軍如此強勢軍隊,一旦認了幼軍一子,今后朝廷就是想動了他們也忌憚無比,甚至將來成了一督撫之父亦不一定,如此好事又豈有拒絕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