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內只有魏忠賢,只有客巴巴,只有小皇帝……
癡癡呆呆的張嫣、哭鬧哀求的任氏,面無表情的朱由檢,跪著的一地低頭不語大臣……全都被冷著臉的宮衛阻在門外,大怒的魏忠賢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乾清宮一步。
鄭貴妃、傅懿妃帶著慈寧宮、仁壽宮諸多遺妃站在門前,看著破了一角的乾清宮,心下感嘆命運的無常。
“格……”
房門打開,劉御醫口鼻全是鮮血,鄭貴妃在門外已經見了六個御醫這般凄慘,還是再次上前。
“劉御醫,陛下如何了?”
劉御醫不敢抬頭,更不敢擦拭已經浸濕了前襟鼻血。
“貴妃皇奶奶……”
“沒用的話語不用說了,陛下究竟如何?”
劉御醫低頭不敢去看鄭貴妃臉上冷淡。
“陛下……陛下魂魄……魂魄……不……不全……”
……
鄭貴妃深吸一口氣。
“可還有他法?”
“或……或許……或許劉駙馬有……有些法子……”
……
“哼!”
沉默許久,鄭貴妃沒由來的大怒。
“各院回各院!”
鄭貴妃大怒,眾多遺妃們不敢多言,無奈只得各懷心事帶著宮女宦官一一離去。
傅懿妃也不知再想著什么,呆呆看著緊閉的門房,李康妃見她如此,不著痕跡拉了她一把,低聲道:“妍兒病了,幸好爝兒在寨子里最為安全之處,要不然還不知會發生了什么災禍呢,妹妹可莫要再讓妍兒擔憂了。”
傅懿妃突然一行清淚奪目而出。
“怪我……怪我……沒有及時讓陛下離開……”
李康妃大驚,忙又拉了她一把,不著痕跡看向張嫣、任氏、朱由檢、一干大臣……
“妹妹可莫要胡說,嫡母、生母、一干大臣們皆猶豫拖延,與妹妹何干?妹妹可莫要胡說,鎮國早就警示了他們,妍兒安置京中百姓……若非如此,京中又豈能僅僅只是傷了不足百人?”
“姐姐活了這么多年,還從未見過如此慘事,房屋倒塌二十萬間,樹木屋舍瞬間成了齏粉,里許之地無一活物……石駙馬大街五千斤大石獅子飛出城門外,如此慘烈之事……損壞之物雖無數,傷人卻極為稀少,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至于陛下……”
李康妃尚未勸解安撫不住落淚自責的傅懿妃,一聲爆吼自群臣中炸響。
“若非是你這狗奴,陛下若不出屋舍,又怎會如此?”
朱由校陰沉著臉,暴怒揪住臉色慘白的師明衣領。
“陛下……陛下若有個三長兩短,若皇兄唯一子嗣有個好歹,本王活剮了你——”
李康妃、落淚的傅懿妃不由一愣,呆愣若失了魂魄的張嫣轉頭看向朱由檢。
乾清宮門前一陣詭異寂靜。
方從哲一臉冷淡盯著地上爬走的螞蟻,身后的方逢年卻陡然站了起來,大怒道:“陛下龍體不適之時,信王殿下言此等惡言惡語,又豈能再為我朝輔政之臣?”
“大膽!攝政王當前,豈容一不名小輩猖狂?!”朱由校身后一宦官暴喝大怒。
方從哲聽了尖銳暴喝,像是什么都未聽到一般,依然低頭看著地上螞蟻,嘴里卻低喃。
“先皇……有四位皇子……”
……
王化貞說道:“方侍中是否糊涂記錯了,先皇只有三位皇子,其一太后所生嫡長子,其二范貴妃所生皇次子,陛下乃為先皇所生皇三子。”
“方侍中,先皇何來的四子之言?”
眾臣一陣默然。
“先皇確實只有三子,張氏早在陛下納妃之時就已經病逝了,并無四子之事,方大人是不是記錯了?”御史袁耀然面無表情低聲說著,像是勸解,又似提醒。
方從哲像是什么都未聽到,盯著地上正在相互撕咬的兩只螞蟻許久,神情冷漠、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