惱怒的朱由檢將御書房砸了一遍,北方該死的“劉三”又鬧了幺蛾子,生了個小子要召集海外諸國使臣慶賀,要逼迫著他低頭冊立皇太子,打臉不夠,還要跑回京城弄個什么該死的閱兵大典。
混賬!
混賬透頂!
該死的劉三要拿出壓箱底的軍卒顯擺,自個身為大明朝至尊圣人難不成要擺出一群叫花子嗎?
心下大怒,江南富庶不假,但主要的賦稅卻非金銀,而是祿米,是江米,是綢緞織錦,是布匹,真正給大明朝提供金銀稅奉的是江北之地。
大明朝官員俸祿以祿米、銀錢發放,地方官吏的俸祿,由戶部批復,直接從地方官倉發放,因大明朝的兵制是衛所制,是自給自足兵制,若非調衛所兵卒打仗,朝廷是無需額外支付銀錢的,所以戶部庫倉中銀錢、米糧主要提供給京中官員、勛貴們俸祿和賑濟災民、修筑河堤以及亂七八糟的爛事使用的。
京城每年需米糧四百萬石糧,江北之地多是旱田,就算地方產了些稻谷,也要優先供給地方官吏祿米,故而京城所需四百萬石米糧皆出自江南,至少七八成都是江南之米。
江南善織,織工最佳者皆出自江南之地,京城布匹、絲綢也來自江南,不僅善織,工業最發達的還是在江南,油鹽醬醋茶、瓷器、玳瑁、珠石……亦是七成出自江南,這些東西北地很難提供,可以提供的是麻油、豆油、石炭、木炭、麻繩、牛羊……都是些技術含量差,或是不值錢玩意。
江南也不是不上交稅銀,最大個的稅銀是鹽稅,是繳納實物滿足朝廷基本需求后,不足者需要繳納的實銀稅賦,是稅監扒拉出來的商稅。
大明朝在四川、廣州、楚雄、姚安、安寧、大理、察罕腦兒、遼東都有設鹽課提舉司,設兩淮、兩浙、長盧、山東、福建、河東都轉運鹽使司。河東、川蜀鹽巴都是用炭火煮鹽,產量少、耗費大、價格高,依托海邊曬鹽就是反著來的,綱鹽是指劃片專賣,陜甘、山西道路難行,用鞭子抽江南鹽耗子,讓他偷偷私賣都不去。淮揚富裕,四川鹽巴可順江而下,對兩浙威脅最大,浙鹽與川鹽相互間廝殺不斷,你偷賣到我這里,我也偷賣到你那里,但浙鹽是海鹽,成本要低一些,故而稍占優勢,但也奈何不得川鹽。
關鍵是淮鹽和長蘆鹽兩者廝殺最慘烈,因運河緣故,淮鹽可以輕輕松松跑到山東、河南、河北,利用自身雄厚財力,輕輕松松將鹽價打壓到了最低,輕輕松松擊敗了山東、長蘆鹽場,瓜分北方最為富裕的山東、河南、河北鹽巴份額,這也是天下諸鹽淮鹽最強的緣故。
朝廷不傻,可又沒法子,與寶鈔一般無二,大明朝欠了百十年的鹽引沒還完,年年發鹽引,因鹽耗子盜鹽私賣,鹽場正兒八經的在冊鹽巴無法彌補發放的鹽引缺額,年年欠,年年欠,誰也不知道究竟欠了多少,只能整出個綱鹽來,朝廷不管鹽商怎么賣鹽,只要一百二十萬兩稅鹽。
江南鹽巴把其他鹽巴擠兌的沒法活,稅銀自然由江南鹽商承擔,哪怕長蘆綱鹽拿到綱引,也得轉手賣給江南。
所以,江南真正拿出的實銀稅銀,大概就是鹽稅、五十稅一商稅,其余的多是以實物繳納,還不夠的才以實銀繳納,而江北則多以實銀繳納稅銀,實物繳納反而要少得多,沒法子,江北能拿出讓朝廷滿意的貨物很少。
現在好了,**星、朱國祚、楊漣要給江北各處遭災百姓,要給好幾百個上奏州縣減負。
咋減?
免稅,貸款賑災。
免江北的稅,不是少了實物,而是實實在在少了實銀,如今整個天下都在緊張收糧食呢,就算老百姓賣糧食繳納實銀也還要等到六月以后,大明錢莊沒開業時,自個就借了一百多萬兩,如今又要借一百萬兩組建殿前新軍,就等著江北銀錢入庫還賬呢,結果**星、朱國祚、楊漣告訴他,不僅沒了銀錢還賬,還要再借百萬兩銀子賑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