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眾遍地,朝廷很想調九邊軍卒鎮壓,九邊尚未調動,劉衛民那邊就沖進關內,不抵抗還好,頂多抓了送去遼東服苦役,抵抗了就會被毫不猶豫砍了腦袋。
宣大總督總督張宗衡被強逼著出兵,還沒帶領軍卒殺到太原就被馬林帶兵抄了后路,大同底層軍卒與馬林天然親善,也不怎么抵抗,呼啦啦被“抓”走近萬人,出征平亂軍卒聽說自己家人被抓了,半路就全跑了個沒影,連軍法官一同跑了個干凈。
張宗衡無奈,只得帶著百十人返回大同,竟然連砍幾個腦袋送去朝廷都不敢。
九邊走私貨物可以,就是不允許跑去平亂,劉衛民公開與各衛所喊話,哪個跑去平亂,就砍誰的腦袋,反正北面也算有了個“敵人”為借口,除了一再問朝廷討要餉銀外,對平亂的君命也不理不會,坐視近百萬亂民四處劫掠。
劉衛民知道,原有的歷史中,能夠攆得亂民亂跑的全都出自九邊軍將,看起來九邊軍將如何的勇猛善戰,實際上并非如此,再如何善戰的將領,帶著的軍卒全都是聞風而逃軍卒,就是給他一百條命也不夠人砍的,袁崇煥是帶走了不少遼東悍將,可那又如何,沒遼東軍卒,也只是一個將而已,一萬凈軍與京營十二營從北打到南,不也照樣揍得他們一頭是包。
劉家寨所出火器一根毛都不給,就京營十二營自己一錘子一錘子砸出的前裝火藥、鉛丸火銃,一萬凈軍能按在地上使勁搓。
最為可怕的是宗室也跟著反叛了,晉王是第一個舉旗反叛的,不知晉王朱求桂如何說服的呂梁山一干兩千賊眾,一日間拉起上萬人來,太原城一日淪陷。
晉王不滿反叛,沈王帶著數百宗室子直接跑去了太原,成了太原府二將軍。
山西兩位王爺反叛,河南唐王、趙王、崇王、鄭王、伊王、徽王收到晉王信件后,全嚷嚷朱由檢弒帝,更是將乾清宮內三個條件滿世界咋咋呼呼,說他若非挾持先皇子嗣,根本就不會有饑荒之事,滿世界細數朱由檢的罪責。
凈軍蒙著面與京營十二營廝殺時,四千凈軍騎挨個將河南各縣城揍了個遍,無論有無罪責,但凡是富戶,都被搶了一半田地家資,一開始還全都憤恨凈軍,只是官府都捏鼻子認了,也不得不自認倒霉,如今一聽說全是朝廷以官兵充賊殺了駙馬府的人,這才激怒那位脾氣暴躁的劉大駙馬,自己才遭了無妄之災,氣憤之下全都不理會官府的捐響獻響。
各王府不滿,晉王、沈王反叛,官兵剿匪不利,原本歷史上剿匪頗有一手的洪承疇也成了毫無作為,九邊軍卒充賊殺了漕幫數千老弱,各府縣衛所兵卒卻要戴罪受過,南北兩“王”出現,北面已經放出消息,不再承認北京城,陜西、山西、河南、山東各衛所紛紛結營自保,坐視流民四散。
很短時間內,處處烽火,處處危急,卻又拿不出什么法子來。
朝廷不爭吵了,成了皇帝朱由檢一個人憤怒殿堂,拆借五百萬兩后,結果連半年都沒撐過去,準備發行五百萬兩的國債,如同寶鈔強行投放到民間,劉家寨又在第一時間不予認同。
劉家寨不認同,就意味著未來的皇帝也不認同,北方威逼,陜甘、山西、河南又亂成一團麻,誰還敢冒如此風險收購國債?
不僅僅如此,衛民報社發表了一遍《大明錢莊風險評估》社論,大差不差將近年來大明錢莊內部**,沒能嚴控金銀出納,如今已經算是入不敷出,又說錢莊一旦倒閉,銀錢全無,百姓損失慘重啥的。
這下好了,漕運被賊人焚燒大半船只,不提凈軍與京營十二營對打造成的堵塞,造成的京城一石糧二兩銀恐怖價格,單單無數百姓造成的錢莊擠兌就讓朝臣們驚懼,劉家寨投入的一顆炸彈極為致命,短短時間內,大明錢莊實銀已被擠兌一空,四十五家,甚至四百五十家商賈被朝廷借貸未還的七百余萬兩套的死死。
想到京城無數百姓打砸大明錢莊,打砸四十五家商家府邸,想到天下亂糟糟無數饑民、亂民,面對角落里的秋千,張嫣無力想著曾經寶鈔災難的一幕。
耳聽著身后腳步聲,并沒有回頭,只是靜靜看著角落里的斑駁秋千。
“皇嫂。”
周氏低語呼喚,張嫣依然未有轉頭,依然靜靜看著角落。
“皇嫂,溫閣老以為……只有皇嫂,只有皇嫂前往遼陽,或許……或許才能勸解了劉駙馬,還請……還請皇嫂看在無數百姓……”
張嫣微微轉頭,看向清瘦了許多的周氏,嘴唇微張,最后還是輕輕搖頭,許久才微不可聞嘆息。
“鎮國公已經出了關,又何須傷了人命?”
周氏想要說漕幫堵塞漕運致使京城糧價飛漲,張嘴后卻又無法開口,越是了解漕幫數年來所做之事,越是無法開口辯解,無奈輕聲嘆息。
“皇嫂,事已至此……陛下心中也已有了悔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