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莊建業對外面的風言風語就這么捏鼻子認了,之前又不是沒被鄙視過,反正錢到手了比什么都強。
然而廠里的留黨察看處分卻讓他很不爽。
被人說些閑話沒啥,這年頭只要是個萬元戶,那個背后沒被說閑話的?
一分廠、二分廠他們干完軍品馬上就讓銷售跑外面拉單子賺了錢怎么沒人說?自己用個快要淘汰的技術方案換點錢給出過力的團隊弄點兒福利怎么了?
憑什么廠里對一分廠、二分廠就大肆褒獎,對自己這個小組長就給個留黨察看?
這不等于從本質上否定自己的做法是錯誤的嘛,自己好不容易用錢財聚集起來的團隊凝聚力,就因為這一紙留黨察看,又變得岌岌可危。
想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莊建業忍了,大不了自力更生,可這明晃晃的釜底抽薪算怎么回事?要是沒幾個可用的人手幫襯,別說一次干兩個項目了,累折腰筋也未必能完成一個。
這倒不是莊建業杞人憂天,自從留黨察看的處分下來后,以他為核心的小團隊立即就有崩潰的跡象。
先是陸茗匆匆跑過來說,她的舅舅讓把論文做完后,就離他遠點兒,最好以后不再攪在一起。
然后就是林光華,從工藝處工裝科設計員,調到二十三分廠,任工藝室主任,從職權上講設計員比不上有話語權的分廠工藝室主任,問題是林光華去的是二十三分廠,一個問題多多,被稱為的闌尾的爛廠。
正因為如此,林光華在接到調職通知的夜里跑到莊建業的宿舍,狂喝了一整瓶白酒,就趴在莊建業的懷里痛哭流涕的直喊:“我們被陰了。”
還有劉純和孫安民,這兩個始終打醬油的技術員,突然就被關系所在部門的主管領導,試驗科科長周亦然叫過去,口頭警告他們周末工程師的事兒要收斂點兒,不然廠里就要抓典型了。
兩人都是在廠里混了十年以上的老油條,別看他們跟成功廠表現得根土包子似的,回到廠里立馬變得鬼精鬼精的,自己干周末工程師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廠里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早不找談話,晚不找談話,偏偏在這個時候找?
很明顯就是不再讓他們跟莊建業走得太近。
兩人也很清楚,莊建業的處分看上去是輕拿輕放,俞廠長等廠領導也可能真是這么想的,但意思層層傳遞時卻變了味兒,很明顯這是廠里的人想整莊建業。
具體是誰,沒人知道,但從最近寧志山焦頭爛額的狀態來看,多半是出在這位老寧家的頂梁柱身上。
劉純和孫安民猜得沒錯,寧志山的確遇到了大麻煩,外人或許不知道,但莊建業卻十分清楚,他那個渣男大舅哥給他老子捅了個大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