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偉終于慌了,沒了外匯配額,他就得徹底完蛋。
直到此時,他才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多調查下二十三分廠的底細了,也不可能落到這種地步啊,怎么辦?王偉終于是沒咒念了,只能拿起電話給部委的領導打了過去,把這邊的事情挑簡要的說了一下,結果等來的卻是電話另一頭的長久沉默。
王偉有些急,便開口問:“老領導,您看我這邊……”
“你就任前我就跟你說過,去了永宏廠要注意團結,注意團結,結果你還是沒聽我的忠告,唉~~也是,這么多年在部委工作都把你養成溫室里的花朵,永宏廠一萬多人的大廠要是那么好管理,俞其章怎么可能頭發白成那樣?所以說啊,你們這些年輕人缺乏鍛煉啊……”
老領導在電話里絮絮叨叨一大堆,就是不說該怎么辦,王偉心里頓時哇涼哇涼的,實在忍不住,打斷老領導的廢話,直問重點:“老領導,您說我都懂,主要是我現在該怎么辦?”
“這個……額……得看部里的意思,你知道,我現在就快退二線了,很少管事情……”老領導打了個哈哈,然后繼續絮叨。
聽了這話,王偉猶如五雷轟頂啊,這就說明部委讓他自生自滅了,這對王偉來說不亞于前途盡毀,他才四十二歲,大好的前途還在遠方,竟然就這么涼了?
王偉腦袋嗡嗡的,以至于連老領導后面絮叨的什么都不知道,就這么渾渾噩噩的舉著聽筒,直到聽筒里響了老半天掛斷的盲音,這才機械式的掛上了電話,一屁股癱到椅子上,捂著臉開始哽噎的抽泣。
……
“小莊啊,我不管你跟王偉發生了什么,也不管你是不是二十三分廠的廠長,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是不是永宏廠的干部。”
王偉那邊備受煎熬,莊建業這邊也不好受,他利用二十三分廠產權不明的空檔,一記左勾拳把不明情況就想拿二十三分廠立威的王偉揍成一灘爛泥。
結果就是后遺癥立馬顯現。
雖然莊建業的關系在浣城市,也可以擔任浣城市任命的所有職務,但他的正規檔案卻在部委,是部委在編的正式干部。
換句話說,莊建業可以在浣城任職,但本質上卻屬于部委委托永宏廠借調地方。
也正因為如此,莊建業這么多年給浣城做出巨大貢獻,卻遲遲進不了市黨委,總是跟浣城市隔著一層模,根子就在這兒。
其實這事兒說來挺扯淡的,就跟二十三分廠即是永宏廠的分廠,又是浣城市的廠子一樣,產權不明,責任混亂,兩個都能管,卻又不知道哪個是大頭兒。
類似的事情在國內還有很多,一家企業,兩、三個婆婆很常見,有時候企業還沒怎么樣,幾家婆婆就先爭起來,企業根本不知道聽誰的,一來二去就完蛋了。
相比這樣的企業,二十三分廠不能不說是幸運的,因為從始至終永宏廠沒對二十三分廠過多的干預,再加上永宏廠的特有地位,又能與弱勢的浣城形成微弱的平衡。
然而隨著二十三分廠的盈利能力一天天增強,以及永宏廠轉型后的衰落,這個平衡已然不穩。
于是爭奪就不可避免,畢竟永宏廠再怎么樣身后還有個部委。
所以這次王偉的跳腳,看似想找二十三分廠立威,實質還是平衡雙方都看上二十三分廠這塊肥肉,全都想吞到嘴里的角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