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生病的這段時間,丁一豐一直沒見過她,即便在省城腫瘤醫院的時候,他從煤城坐飛機趕回了省城,可是也沒見到母親,第二天又因為要努力賺錢負擔母親在ICU的高昂費用,直接離去。
算起來,他從過年到現在都沒有見過母親,母親比以前更瘦了,不過卻沒有了以前的憔悴氣息,大概是在醫院的休養,還有知道了自己的兒子終于能賺錢了,所以放下了心中的石頭。
丁一豐情緒有些波動,可是母親卻不為所動,她的目光只是在丁一豐身上一掃,就立刻轉向了陳璐琪:“璐琪,是不是腳磨破了,快來屋里,我給你拿雙拖鞋,再給你擦點碘酒消消毒。”
說著,丁媽媽上前牽著陳璐琪的手,像是迎親閨女一樣,把她領進了屋子里去。
丁一豐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母親說的居然還是普通話,雖然很生硬也很別扭,卻的確是普通話。
他忽然意識到,母親為了他,曾經做過多少他不知道的努力,母親一定是想著劉黎是城里姑娘,來了這邊不能連溝通都溝通不了,更不能讓人家看不起自己家里,所以才努力的更改口音,去學習普通話。
學普通話對年輕人來說,可能就是一兩個月的事情,但是對一個一輩子生活在農村的普通婦女來說,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而母親在見到陳璐琪的第一時間,就熱情的招待她,對她表達出極大的善意,想必也是為了不讓他為難,畢竟處理好了婆媳關系,做兒子的就不用擔心做夾心餅干兩頭受氣。
這個時候的農村還有陋習,公公婆婆在新媳婦上門的時候,要端著架子,有些愚昧一點的,還要故意給新媳婦穿小鞋,防止新媳婦以后不聽話,蹬鼻子上臉,就像水滸傳里那些犯人到了新地方要吃殺威棒一樣。
但是丁媽媽并沒有做這些,她只想讓自己的兒子過上好日子,她雖然對兒子娶了個官二代白富美有些惴惴不安,不過在事情已成事實的時候,她努力做的是讓兒子的生活好起來。
看到丁一豐愣神,立春叔笑著招呼道:“小豐趕緊坐下歇歇,一路上趕車又背人的,累壞了吧。”
“我看小豐沒累壞,心里正美呢……”小山哥沖著丁一豐擠了擠眼睛,打趣道。
丁一豐尷尬的笑了笑,把背包放了下來,摸出了香煙,給立春叔和小山哥一人發了一根:“立春叔,小山哥,抽煙,抽煙。”
“小豐現在有本事了,今天看你拉回來那么多東西,可把我嚇了一跳,看來還是大學生厲害,你小山哥就沒那個命,上學的時候跟要他命一樣,現在只能下苦力。”立春叔說道。
“爹,好好的你怎么又扯我身上了?我現在也沒少給家里賺錢啊。”小山哥表示很冤枉,自己的老爹怎么突然就把炮口對準了他。
“立春叔,看您說的,我那也是瞎混口飯吃,農村出去的在大城市立足難,干什么都要花錢,連喝口水都要錢,小山哥在家干也挺好的,賺多少落多少,不像我,在那邊的錢都讓房東跟賣盒飯的給賺跑了。”
丁一豐才不會傻到要真的說別人不好,更不會順著話自我標榜,謙遜是中國人的傳統美德,在農村更是這樣,農村里的自大狂,還有愛吹牛的人,會被人評價為流光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