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什么的死了也就死了,大唐很大,縣令加在一起數量超過一千,別說死上一個兩個,就是死上十個八個也算不得什么。
可問題是那縣令是鄭家人,這就讓問題變的尷尬了。
若是岐州刺使對此置之不理,很可能被鄭氏之人遷怒,搞不好丟官事小,被發配事大。
等岐州刺使一路趕到岐山縣的時候,李昊已經安排林大勇開掘了數十處深水井,岐山百姓雖然依舊無水來澆灌農田,卻不再向以前那般連喝的水沒有。
解決了飲水問題的百姓直把李昊這個所有人眼中的禍害視為恩人,得知岐州刺使前來的消息立刻引起軒然大波,私底下一討論,覺得那刺使定是來‘加害’恩人的,于是岐州刺使閻飛白閣下還沒到城門口便被攔了下來。
無數衣衫襤褸的岐山百姓跪在路中間不言不語,閻飛白又不好命人驅趕。
從人苦勸無果的情況下,閻飛白只能親自馬了馬車,那些積極的消極抵抗的百姓面前:“諸位鄉親父老,本官明白你們的意思,此次本官前來并無與李侍讀為難的意思,還請不要繼續阻攔。”
烏泱泱跪倒在官道中間的百姓中有人大聲道:“那使君是為何而來?若是為我岐山縣百姓,為何當初吾等快要渴死的時候不見使君,近日恩公救了我等,打殺了貪贓枉法的縣令使君倒是來了。”
“這……”閻飛白實在不知道應該怎么解釋自己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的事實
鄭克爽是鄭家人,官位雖然不高但卻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隋以前,華夏大地四大士族,此時代北士族和江左士族已經沒落,關隴士族在隋朝的時候便開始解體,等到李淵稱帝更是徹底消失。
四大士族到了唐初只余下以崔、盧、鄭、李、王五姓的山東士族。
當然,這里的山東指的是一個概念,并不是指傳統意義上的山東省、山東路,如果非要以地域來劃分的話,那應該是華山、崤山以東的廣大泛圍。
至于說為什么閻飛白堂堂刺使會忌憚自己手下的一個縣令……,這只能說山東士族很牛·逼。
具體牛·逼到什么程度呢,舉個例子來說吧,拋開那些底層人士不說,唐初的朝堂上宰相房玄齡、杜如晦全都以跟五姓七望聯姻為榮,甚至就連李二都巴巴的惦記著崔氏的女子。
這個大家伙兒還別不信,真說起來翻翻史書去看,房玄齡的老婆是盧家的,程咬金的老婆是崔家的,還有很多說是歷史上沒有記載,比如長孫無忌,比如杜如晦。
為啥沒記載,這事兒不好說,畢竟李二都沒娶上五姓七望家的閨女,從給領導面子的角度上講,低調一點也是好事。
反正不管怎么說吧,唐初的時候五姓七望就是這么牛·逼,對李二都敢甩臉子。
書歸正傳,就在閻飛白尷尬到一逼的時候,斜刺里一條大漢越眾而出,來到他面前被幾個護衛攔下,拱手為禮道:“在下鐵柱,奉我家少爺之命前來迎接使君。”
閻飛白先是一陣迷糊,正想問你家少爺是誰,卻見鐵柱伸手朝身后一指,順著手指的方向,正有一偏偏少年立于不遠處的空地上含笑而立,少年身后立著數十位甲士。
是李德謇么?!從未見過李昊的閻飛白愣了片刻,轉身邁步向他的方向走了過去。
鐵柱則留在了原地,將跪在地上的百姓一一扶起,口中連連稱謝的同時,大著嗓門勸他們離開:“諸位鄉親的心意我家少爺領了,不過使君此來并不是為難我家少爺的,鄉親們還是回去吧,免得使君面子上不好看今后報復。”
閻飛白一個踉蹌,差點沒栽到地上。
我啥時候說要報復了,我一個堂堂刺使,至于跟一群老百姓過不去么。
不過,這個時候再想回去也已經晚了,閻飛白只能硬著頭皮走向李昊,見面之后拱手為禮:“下官岐州刺使見過世子。”
“嗯。”李昊略一點頭算是回禮,從三品的身分讓閻飛白尷尬的想哭。
惹不起,惹不起啊。
李昊待閻飛白直起身子,淡淡問道:“使君此來,可是要按唐律擒拿本世子?”
“不,不敢。”閻飛白笑的更難看了,干澀道:“岐山縣令純屬咎由自取,世子為百姓仗義執言,除此大害,下官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