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么用。”朱茂才手扶欄桿,整個人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多歲,憔悴的如同風燭殘年的老翁。
“是啊,說什么都沒用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朱茂文長嘆一聲,望著牢房里人頭大小的窗子:“如今,我朱家落到這步田地,倒也算不得冤枉。”
朱家老二經過幾日的將養倒是恢復了一些,半躺在朱茂才、朱茂文兄弟倆對面的牢房中,憤怒的低吼著:“我只恨那李德謇,想我朱家與他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偏偏他卻要替那些泥腿子出頭,這次若是我朱實能夠得脫大難,必定讓他生死兩難。”
朱茂文到底是五品的絳州別駕,消息要比本家兄弟和那兩個不爭氣的侄子要靈通的多,對李德謇的為人、品性雖稱不上了如指掌,但卻也知知甚詳。
聽到自家那不爭氣的侄子在那里大放厥詞,不由冷笑一聲:“老二,收收你那性子吧,說什么讓別人生死兩難,我朱家能夠脫此大難就是僥天之幸了,還報復,你真以為堂堂開國縣候是你能報復得了的?更不要說那李德謇還是衛國公的獨子,身邊護衛上百,想要報復他,先掂掂自己的份量再說。”
“三叔,你怎可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朱老二盡管人在獄中,手指腳趾全都斷了,人卻依舊豪橫的很:“就算您老人家因為我們家被牽連,可是我們還有太原王氏做靠山,侄女現在可是王家三少最寵愛的妾室,她若是知道家里糟了難,定不會袖手旁觀,到時候有王家出手,那李德謇就算是有三頭六臂,又豈能與王氏抗衡。”
你說什么是什么好了,朱茂文見侄子依舊執迷不悟,頓時失了與他爭論的興趣。
沒有任何意義。
就算能夠說服他又如何?難道還能讓李德謇對朱家放手不成。
醒醒吧,別做夢了。
就他所知李德謇此人做事從來就不留尾巴,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那小子比誰都明白。
所以,別看李德謇如此折騰,但他的仇人卻真沒多少,就算是有,也都被他折騰的五勞七傷,再也沒有了反抗的能力。
朱家老大察言觀色之下,意識到自己這個三叔顯然并不看好太原王氏,忐忑不安中試著問道:“三叔,真的沒有希望了么?”
“能有什么希望,在龍門縣,咱們家或許可以做到只手遮天,可龍門縣才多大個地方,戶不足七千,人口不足三萬,放在大唐連個彈丸之地都算不上。”
朱老大不是不明白三叔的意思,但依舊不死心的繼續問道:“可是……,可是我們與王氏畢竟是姻親,他們總不能看著我們落難袖手旁觀吧?”
“呵呵……”不想朱茂文竟然笑了起來,半晌方才說道:“老大,你太樂觀了,說什么袖手旁觀,這次只要王家不落井下石,就算我們朱家走了大運道。”
“不,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知不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并州!是,可能你們知道他是被發配的,可你們聽說有誰被發配了官職依舊不變的?有誰被發配了還能帶兵的?又有誰發配還會兼職署理河套地區所有突厥部族的?
老大,你們見識還是太少了,用坐井觀天來形容你們或許有些過份,但這卻是事實。
在你們眼中,絳州刺使或許就是天,我這個絳州別駕似乎也是無所不能。
可是李德謇呢?署理整個河套地區的突厥部族,知道河套地區有多大么?不下十余羈縻州!換句話說,他李德謇就是個有實無名的正三品都護府大都督。
龍門縣在他眼中不過就是彈丸之地,就算是絳州也不過就是地方大一點罷了,真想辦誰,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
所以,你現在還覺得王家會為了區區族中一個嫡子的寵妾去跟李德謇做對么?你覺得朱家真有這么大的臉面?”
聽完朱茂文的解釋之后,所有朱家人全都沉默了,包括之前憤憤不平的朱家老二也都沒了聲音。
大牢之中除了時不時傳來的陣陣啜泣之聲,再也沒了其它聲音。
這次朱家到底得罪了怎樣的一個龐然大物啊,虧他們之前還想著王家會來救他們,現在一看,似乎真如三老爺所說,人家不來落井下石就已經不錯了,怎么可能會幫他們。
就在朱家眾人為自己的命運而落淚之際,外面牢房的大門再次傳來響動,接著一個哀怨的女聲傳來:“三少,三少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