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的孩子,歡迎回來。來吧,坐下,我們的故事正要開始。”
修女微笑著招了招手,示意士兵過來坐下,像是對待孩童那樣原諒了他的魯莽,輕哼起了歌謠。
“有這樣一個地方,遠在群星之間,卻又距離不過六尺。這里便是眼淚谷。無論得到與失去,脆弱或麻木,代價依舊;無論健康與病痛,無論富饒與貧窮,不過頃刻,結束終將到來。
“這不是一個悲傷的地方,難道你們不這樣認為嗎?這是歡笑之地。滿眼繁星,共言歡笑,沒有是非,沒有痛苦。狂歡與等待,直至疲倦,閉上你的眼睛。親愛的,不要擔心,一切不過凡塵,這里便是眼淚谷……”
哼唱漸輕,修女拾起毛毯披到孩童的身上,只是那毛毯卻靜靜的落下,再次躺回了地面上。伴隨著入眠,修女身旁的孩子們閉上了眼睛,憑空的消失了,就如同廣場上聚會飲酒的村民!
修女的笑容慈祥依舊,而士兵卻在驚恐、顫栗。兩人就這樣彼此相視,即使是片刻的沉默也顯得是那樣的漫長。
修女顫顫巍巍的向士兵挪動了一小步,士兵則驚恐的尖叫起來,狼狽的摔倒在地,隨即又迅速的爬起身,向著門外跑去。
褪色的地毯,落塵的壁柜,缺角的破窗……無數同樣的光景閃過,士兵竭力的奔跑,卻像是在無盡的回廊上前行,眼前的大門近在咫尺卻永遠無法到達。
而他身后,老修女的步伐依舊是那樣的緩慢,卻不像士兵那樣徒勞,一點一點的縮短著兩人之間的距離。
“其實,我們都在等你。”
修女繞到士兵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伸手輕撫他的頭發,如此解釋道。
“你的旅途已經可以結束了,就如同那些離鄉的旅者,終將……”
“終將歸于故鄉?”
士兵驚訝的望著修女,下意識的替她補充上了后邊的內容。
“你怎么知道的?這是……”
耳鳴逐漸響亮,記憶火花般閃過。
嬉鬧、歡笑的時光,親切、溫柔的笑臉,稚嫩的手掌中金花蟲承載了童年所以的自豪與驕傲。
嘶吼聲、慘叫聲,硝煙中人們互相廝殺……這便是戰爭,混亂、恐怖,充斥著難以言喻的驚悚與瘋狂。村莊變成了廢墟,而少年流干了眼淚,拿起長矛,成為了士兵。
怒火在眼中燃燒,仇恨在胸膛怒吼,無數的村莊因此化為了廢墟,卻無法令它們得到滿足,直至長矛穿過心臟……
士兵低著頭,無聲的笑著。他終于想起了一切。所有的憤怒、痛苦,堅持、無奈,最后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他抬起頭,與老修女相視而笑,擁抱在了一起。
“媽,我回來了。”
隨后他便滿足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