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并不買賬,他的職責是護衛商隊安全,其余復雜的人事關系,不在考慮范圍之內。
“哼,那你要怎么辦,你又沒能抓到證據,眼下人家擺明了一口咬定了你,你不要臉沒關系,你家張力以后還得在甘涼道上混,告訴你吧,這只商隊背后那位大人,我爹都得讓三分,更何況你們。”
李度爭鋒相對,低聲吼了幾句。
石頭目光一凝,還要再說什么時,錢小六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算了,石頭,這筆糊涂賬,以后慢慢算。”
李度的蠻橫他可以不聞不問,但自家兄弟的規勸卻不得不聽,況且錢小六一向很少干涉他的行動,此時出聲,必有蹊蹺。
當然,道歉是不可能的。
石頭冷眼環視眾人,一言不發的走進了自己的營帳,外面,叫罵聲不斷,摻雜著李度的規勸,足足持續了大半晚上。
清晨時分,經過了昨晚的折騰,每個人都睡意朦朧。
迷迷糊糊中,一個人影鉆了進來。
“誰?……是你啊,錢大哥。”,石頭警覺起身,隨即又躺下。
“小子,昨天的事,我差不多知道個大概了。”
錢小六在他身邊坐下,神色有些不善,“五哥臨行前特地囑托我,讓我多照看你,本來我還以為杞人憂天了,不過現在看來,還真是算無遺策。”
“從北庭城出來時,咱們就被人盯上了……那天五哥讓我和馬平斷后,發現隊伍離開城池時,有幾只商隊刻意留意了行蹤。”
錢小六冷笑一聲,“其中,就有眼前這只。”
“他們的底細我已經摸得七七八八,背后的大金主,是涼州刺史崔大人,還與長安城的某位國公有所關系。”
石頭怔住,沒想到這只看上去稀疏無奇的商隊居然如此有來頭。
果然,往西域走的商道蘊含的利潤吸引了太多人參與,達官貴人也不能免俗。
難怪李度會一再忍讓不愿意撕破臉皮,這根本不符合他紈绔子弟的作風。
“他們想要干什么?”,石頭沉聲問道,以對方如此強硬的背景,實在不需要趟渾水搞些下作動作。
“誰知道呢,昨天晚上,咱們在貨車上安了銅鈴,雖然我當時并不知道你的意圖,不過也未睡踏實,你追人的動靜太大,我當時就醒了。”
錢小六嘿嘿一笑,壓低聲音道,“正準備出門幫忙時,隨即瞧見這只商隊的其他伙計悄悄從營帳中出來,先是準備翻咱們的貨車,發現有機關后,便將自己攜帶的貨物散亂成一片,擺明了要誣陷你。”
“……既然你都瞧見了,為何昨天不出來幫我作證?”
石頭一頭霧水,本能的覺得錢小六不會如此沒義氣。
“別急,聽我把話說完。”,錢小六再次壞笑著,“咱們都是一起的刀客,我說的話,人家未必肯認賬,況且他要誣陷你,一定會死纏爛打到底,當時出來,于事無補。”
石頭點頭,承認有道理,錢小六手掌一番,摸出了一個小布袋,“趁著他們去追你時,我偷偷靠近他們的貨車,將里面的東西取了一些出來,反正滿地狼藉,也看不出什么破綻。”
石頭頓時眼睛大亮,對方處心積慮誣陷自己,沒想到讓錢小六撿了個便宜。
他知道必有斬獲,立刻打開小布袋,頓時眉毛一凝。
里面放的,赫然是粗鹽!
“……他們敢倒賣禁品?”
朝廷明文規定,鹽鐵只能官府售賣,嚴禁任何商賈將買賣……可以說,這兩項是賦稅的主要來源!
商賈敢沾這兩樣被抓到了,一律沒收家產,家眷打入大牢。
“嘿,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這些做買賣的,什么事干不出來。”
錢小六收好了布袋,冷笑道,“況且,他們賣的不是精鹽,而是最基本的粗鹽,這種鹽不能直接食用,剛好卡在朝廷的禁令邊緣上,就算被發現了,也可以使關系左右一二。”
這其中的門道,石頭曾經聽張力閑談時聊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