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渾身無力，抬眼看了看營帳外，已經看不到積雪的影子，心中頓時一寬。
只要出了山脈其他都好說，沒耽誤行程才是萬幸。
“……麻煩你了。”，石頭歉意的朝著錢小六微微頷首，他與此人關系談不上多親密，對方的救命之恩，實在難以償還。
“自家兄弟別說那樣的話，你在北庭城，還不是救了大伙兒。”
錢小六無所謂的揮了揮手，頓了頓，猶豫道，“我看得出你心結未解，是不是還在想殺了胡成一行的事？”
石頭沉默了幾秒鐘，輕輕點頭。
殺賊人，他覺得天經地義，然而胡成……雖然是站在對立面，卻算不上嚴格意義的賊人。
“嘿，你不殺他，他到頭來找你的麻煩，這個世道，爛好人可做不得。”
錢小六滿不在乎的勸了一句，又輕笑道，“你可別不相信，就拿五哥來說，他那么正直的人，遇到這種事情，所作所為肯定和你一樣……他的手段，比你想象的還要厲害。”
石頭繼續沉默著，他知道錢小六沒道理騙自己，然而這種形象與他心中的張力完全不同。
再正直的人，都有狠辣的一面……這個道理，他試著說服自己去接受，或許這便是首領讓錢小六跟著自己的目的。
“……我生病的時候，你來指揮隊伍吧，拜托了。”
石頭深吸一口氣，決定慢慢想明白，他才剛剛十六歲，有大把的時間去琢磨人生中的難題。
“嘿，你不說我也得這么干，五哥的威名，可不能讓你小子墜落了。”
錢小六白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石頭安心的閉上了眼睛，他知道，去龜茲的路上，沒有難題了。
隊伍休息了兩個時辰才重新出發，石頭依舊躺在貨車上，但這并不妨礙他指揮隊伍……論起地形和地理判斷，他比錢小六更強一些。
兩人將地圖的紙面數據和經驗結合起來，很快便確定了正確的行進方向，隨著下山完畢，一路上的游牧人便越來越多。
從他們的口中確認了龜茲的位置，離此地還有四五天的路程。
石頭終于長長松了一口氣，心中最后一塊大石頭放下，他心情轉好后，身體恢復得也更加迅速。
來到龜茲地域時，整個人已經完好如初。
唯一值得警惕的，是李度……這紈绔子弟自從見識了石頭的血腥一面后，再也不敢趾高氣揚的說三道四，甚至連必要的交談都省掉。
仿佛刀客護衛和商隊是兩只獨立的隊伍。
對于這種隔閡，石頭沒有什么好辦法消除，畢竟雙方本來也是兩個世界的人。
總之，再次跟首領匯合，他會解決難題的。
石頭不想將責任推到別人身上，但他知道，以自己的資本和實力，總有一些沒法應對的事。
好在到了龜茲城后，眾人的吸引力都到了買賣中來。
這里比霍城更大更繁榮，不但城池面積寬廣了好幾倍，連人口都熙熙攘攘得多。
甚至，還有一條專門的交易集市。
從各地趕來的商賈們將此地映襯得熱鬧非常，琳瑯滿目的商品竟然絲毫不亞于涼州大城的種類。
對于在荒野中趕路了十幾天的石頭來說，仿佛間，從深山老林到了文明社會。
李度指揮伙計將定額的商品拿了出來，由于北庭城一事，他們是少數幾只搶先到達城中的大商隊，立刻搶占了先機，在本地商賈翹首以盼下，帶來的豐富貨物令人非常滿意。
一時間，李度成了城中的紅人，龜茲的那些有名望的胡人紛紛找他進行攀談。
這個紈绔子弟忙得分不開身，成就感異常爆滿。
也正因為此，他總算想起了這些榮譽中有石頭的汗馬功勞，排斥和畏懼心理少了大半，甚至主動邀請石頭跟他一起去城中貴族家里赴宴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