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顯然不是江南啊!杜霖神情茫然。
北方嗎?也不像。現在初夏,即使是中國沙風暴最嚴重的赤峰和張家口一帶也沒有沙塵暴啊!
再說這幅畫到底什么意思?
杜霖再次低頭看向手中的畫。
這幅畫畫得很好,形象簡潔而生動,線條虛實疏密得當,越看越有味道。
但是,這幅美感十足的作品,在杜霖的眼中,就像街道那些洞開的可怖窗戶一樣,正對著自己,發著怪異的聲響,噴吐著陰森的氣息。
不遠處的沙地里,斜插著一把鐵鍬,不知道被風沙從別處卷過來的,還是原本就在那里。
杜霖走上前,抄起它,橫在手中,像個脫離了鹿群的小鹿,驚慌打量四周。
他的頭微微傾側,耳朵一抖一抖的顫抖,仿佛要將周圍的聲音都聽進去,然而聽了半天,也沒發現絲毫異常動靜。
即使遇不到乘火打劫的流氓,遇到一只流浪的土狗也是好的啊。但是,這條街上除了嗆鼻的灰塵,什么也沒有。
杜霖拿著鐵鍬,膽小而笨拙地弓著腰等了半天,也不見東西從街道兩端出現,不禁懷疑自己這種風聲鶴唳的做法。
堅持了一會后,他放棄了反擊一切來犯者的沖動和打算,將鐵鍬扔在地上,胡亂選了一個方向,沿著大街,快步向前走去。
他要離開這個鬼地方,首先就得知道這是什么鬼地方。
他要去找人詢問。
街面上死氣沉沉。杜霖快步行走,加速了他的呼吸,干燥污濁的空氣進入鼻腔,灼燒著脆弱的鼻粘膜,撕裂著繃緊的氣管,迫使得他不得不放慢了腳步。
他已經確定這不是一個夢了。走出倉庫鐵門的時候,他的腳踝不小心被鐵門刮了一下。現在那里還隱隱作痛。
街面沙土松軟,踩在上面,感覺自己就像行走在海邊沙灘,但是杜霖心里沒有絲毫輕松喜悅,反而越走越是心驚。
剛剛走出不到五米,他就看到了被沙土掩埋的尸體,嚇得頭發根都豎起來了。
他驚恐地避開從沙土中抻出的蒼白的手臂和血淋淋的腿腳,顧不得呼吸上的困難,又疾行了一段路,依然看不到一個行人,心中不禁恐慌起來。他咬著牙瞪著眼,臉上凝固的表情,如同一尊猙獰的雕像。
這里不會是座死城吧!沙塵暴又不是火山灰,像龐貝城那樣的悲劇不會再上演吧!難道這里是……精絕城?不可能。剛才那把鐵鍬可不是古代工藝能做出來的,這里還是現代。
杜霖一路胡思亂想,一路安慰自己。然而,隨著看到沙土中遇難者越來越多,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心中的恐懼就越發強烈。
當他被沙土中的一具小孩的尸體絆倒,幾乎是臉貼臉,看到那張血肉模糊的面孔,從沙土中探出來時,他感覺心臟突然停跳,再也無法壓抑內心的恐懼,手腳并用,連滾帶爬閃到一邊,涌進口腔里的酸水,哇的一聲,趴在地上嘔了起來。
杜霖大口大口嘔吐著,聲音高亢,過程綿長,一直吐到口腔發苦,才吐去嘴角粘稠的口水。他趴在沙土里,心里的勇氣陡然消失。他覺得自己的胸腔被塞進了冰塊,嘴巴里只剩下一絲絲游氣。
過了好半天,杜霖才從一種半昏迷半清醒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扶腰站起的時候,他的手指碰到了衣兜,感覺到口袋里有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他有氣無力地走到街邊一個粗糙的混凝土墻下,掏出口袋中的東西。那是個長而扁的黑色盒子,口袋本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