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中,那把三棱刺簡單而輕快地刺入一個個沖來打手的咽喉。
這種打法對于時機、速度和身法的把握極為苛刻,連杜霖都被自己這具身體每次刺出的精準,深深震撼,感到不可思議。同時,也對“他”充滿敬畏。
此時早已躲進人群之后的麻三,心神俱裂,他意識到自己今天竟然看到武學宗師的手段,但他寧肯這一輩子都沒有看到過。
平日里,麻三帶著自己公司的手下,在這一片區域活得挺好,手下心腹的功夫得自高人的調教后,已能橫行無忌。
然而直到此時此刻,在凄寒雪夜中,他才無比絕望地發現自己的自大竟然如此可笑。
對方只是一個人,就能不費絲毫力氣一步步將自己這幫人殺的片甲不留!對方必定和那高人是一樣的身份!不如此,不足以解釋面前青年的卓絕武功!
在麻三心思電轉的當口,杜霖從最后一名沖到自己身前大漢脖子上抽長刺,目光越過瑟瑟發抖的少女,看向幾個縮在她身后始終不敢上前搏殺的膽怯人影,厭憎揮了揮手中三棱刺。
惶惶不安的幾人如蒙大赦,抱頭鼠竄,倉惶而走。
滑膩入掌的冰冷血水令杜霖感到惡心。雖然,那個能控制自己身子和情緒的家伙,殺這些人,如屠豬狗,沒把這些人當人看。但是,杜霖無法對他們肆意屠宰。當他感覺到擺脫危險后,他就開始抵制意識中的那些擊殺的命令。
杜霖的抵制是成功的,不過,這非但沒有領杜霖釋懷,反倒讓杜霖感覺不妙。他突然感到害怕。他擔心,萬一“他”的所謂精神力從這具身體中突然消失后,麻三卷土重來,自己豈不是自絕生路?
杜霖的目光越過少女纖弱的肩頭,落在麻三臉上,手臂有些僵硬地抬起。
麻三身子一哆嗦,他在杜霖冷漠的眼神中,似乎看到寬恕二字,神色惶恐,不知此時是該跪下討饒,還是該和那幾個手下一起逃走。極短暫遲疑后,他一咬牙,雙腿猛地彈起,轉身向街頭奔去。
嗡的輕顫聲響,三棱刺如一道黑線,射了出去,隨即,就聽見噗呲輕響,麻三魁梧沉重的身體噗通栽倒在雪地里。
在麻三突然拔腿而逃時,杜霖莫名想到農夫與蛇,果斷放棄與“他”的精神力對抗后,“他”對身體的控制再次占據了上風。
杜霖雖然不是狠辣之人,卻絕不會婦人之仁,讓自己身處險境。他任由“他”投擲出三棱刺,刺殺了麻三。
隨著麻三的死去,杜霖肅殺的眼睛變得茫然空洞。
他呆呆打量著周圍,白茫茫的雪花阻擋了他的視線,他看不清周圍那些姿勢痛苦的死尸,但是他卻明白知道那些生命被自己奪走,更確切地說是“他”借助自己的手,完成了這些。
杜霖腦子里一片混亂。那是因殺人之后的恐懼而產生的不知所措。
他默默轉身,向長街深處走去,腳步踉蹌,六神無主,如同一個深夜買醉的失戀青年。
不知走了過了多久,寒冷讓杜霖漸漸清醒過來。看到旁邊有屋檐的矮樓,微弱的燈光透過玻璃散射出溫暖,他感覺到四肢如冰。
他抖動著身體,如同乍一出水的大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