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飛車平穩無聲,像在絲綢上滑行。地面上的山脈、叢林一個個變的極小,在下方飛快略過。
杜霖手撐著下巴,斜靠在車窗邊,看著湛藍的天空發呆。
莫名進入這具皮囊,他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昨天在他見到張智齊的一剎那,他忽然有種興奮的情緒。那種情緒和他見到安紅的抗拒,完全相反。這種沒有理由的區別對待,令杜霖深感不安。
見到張智齊,他的感覺是一種調皮哥哥作弄妹妹的沖動。那種情緒讓杜霖十分困惑。而正是那種情緒產生的困惑讓他在面對那兩碗惡臭難聞的湯水時,失去了拂袖而走的決心。現在想來,當時那為溟找食說事,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
至于安紅。通過一個多月的工作接觸,杜霖發現那女孩人其實各方面都很好,人不僅長的美麗,而且工作也做的很好,從各方面看,都是男人欣賞喜歡的那種,自己怎么會生出一種抗拒情緒?
杜霖可以肯定這兩種情緒,都不是來自自己的內心,而是來自于“他”。若“他”的精神力真的泯滅的話,自己應該不會被“他”的情感干擾才是呀。
如果身體記憶可以相信的話,那么情緒時常受到干擾,就難以說的通了。莫非,“他”沒有死,還在自己體內?想到這種可能,杜霖頓時覺得脊梁發寒,心跳停頓,艱于呼吸。
當一個假設有了存在的依據后,其他一些介于證據與非證據之間的事情,便如泥漿里的氣泡,受到了陰謀論的踩踏,汩汩翻涌而上。
在第一次來到21區總部大樓時,他看著大廳里電梯按鈕旁的大樓內部導引圖,腦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這些都是捏造的。
面對紫靈花布袋,自己居然輕易就打開了開啟方式和途徑都極為高超的密碼。
而他在第6號信封中,說自己不熱衷權力斗爭,說自己有意露出怯懦的一面,避免麻煩和責任。當時杜霖就感到對方的話語不盡不實。
還有無論是從和冥象的接觸,還是在天翼圖書館看到的內容,都提到了神魂,從獲得的知識中,杜霖知道神魂才是根本,而精神力只是神魂形式化的東西而已。可是在他的那些信封里,只字不提神魂,只說精神力。
在談到姬世明時,說對方是個精神力游離者。事實上,姬世明是神魂游離者。“他”在信中故意避開神魂,而單說精神力。難道是要掩蓋什么嗎?
莫非,“他”并沒有死,如果“他”沒有死,那么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杜霖心里波濤洶涌,恐懼像個失去舵的船在心里橫沖撞擊。
他清晰地聽見自己沉重的鼻息,和身體透過衣服散發出的熱量。
直到飛車駕駛面板響起了滴滴蜂鳴聲,他才松開握緊的拳頭,走出迷茫而警惕的內心世界。
飛車接近人類居住區邊緣地帶,啟動自動迫降程序。
此次回去后,一定要想法設法查一查此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還在自己體內。杜霖壓制下內心深處的狂濤巨瀾,做了幾個深呼吸,調整好心態,抬頭看向前方。
前方群山林木之上,熱浪蒸騰,如煙如塵,自己這邊卻風平浪靜,花木如海。
一個赤日炙烤、萬物焦灼,一個則風和日麗、山水明媚。這是兩個迥然不同的世界。兩個世界之間有一泓看不見的邊界,將二者整齊切分。那就是量子壁障,隔絕灰色區域和人居空間的屏障。
飛車在靠近壁障的一個山谷降落。杜霖下車,整頓行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