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智齊的到來,讓杜霖感到驚訝,上一次雙方在生物園,整個談話都很平靜,冷靜而有禮,如同初次相識的兩個陌生人。可是,今天她卻拎著東西進來,看著對方手里提著的暖鍋,杜霖腦海中突然浮現那個可怕的回憶,嚇得身體差點滑到辦公桌下面。
杜霖一副受害者的表情落在理工女眼里,讓對方原本風和日麗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她將暖鍋重重地頓在杜霖的辦公桌上,鼻孔噴著冷氣,哼哼道:“別自作多情了,以為我喜歡捉弄你。我的事情可多著呢。”
她今天沒穿那件白大褂,也沒戴那頂難看的實驗帽,上身穿一件淺色格子襯衫外搭一件粉色羊毛開衫,下面是黑色鉛筆褲,帆布鞋,顯得兩條腿筆直纖長,長發披在腦后,那個細框眼鏡,還架在精巧的鼻子上,涂了淡淡口紅的嘴唇緊緊抿著。
這種都市白領的打扮,一掃對方身穿制服散發出的生人勿進的陰冷之氣,不過,那兩碗黑暗料理帶給杜霖的摧殘,實在是畢生難忘,即使對方空手而來,杜霖都唯恐她從口袋里掏出什么東西,何況她直接拎了一個暖鍋進來。
是鍋,不是壺。
那鍋若是倒出食嬰菇湯來,怎么也得七八碗。這要喝完,自己一個月都聞不得自己嘴里的氣味。
杜霖眼神飄忽,向門口望了望,發現門口羅雀,一個救兵都沒有,心中哀嘆,同時自責安全預防工作做得不到位,真該給辦公室立個規矩,以后張智齊來找自己,必須以各種理由搪塞不見。
不過,現在人家人都來了,還帶著東西來,不說一會話,總是不好的,況且溟還在對方手里充當人質呢。看來得使用“拖”字訣。等對方走了,把暖鍋和里面的東西一起扔了拉倒。
打定了主意,杜霖臉上立刻堆起笑容,起身邀請對方到沙發坐下。
此時辦公室里咖啡壺里剛煮好咖啡,咖啡的香味令人心滿意足。杜霖倒了兩杯,問女孩加不加糖和奶后,給對方調了一杯,然后對面而坐,雙手扶著膝蓋,老氣橫秋地感嘆道:“小張啊,今天來……我這里,真是蓬蓽生輝啊,呵呵。”
張智齊捧著咖啡,目光怪異地盯著杜霖,盯了足足一分鐘時間。杜霖被盯著心里有些發毛,尷尬地輕咳一聲,端起杯子,仰脖喝了一口,卻忘了杯子里的咖啡還冒著熱氣,啊的一聲,被燙的大叫起來,熱騰騰的咖啡潑了胸前一大片。
張智齊見杜霖被燙,動作極快地從飲水機里倒了一杯冷水,遞給杜霖。杜霖忙不迭含了兩口。
有人聞聲從走廊跑了進來。見那人推門看向自己的疑惑目光,杜霖連忙憤怒地擺手,意思是沒有事情,別打擾。
重新落座后,張智齊挺了挺胸脯,似在整理思緒,然后看著郁悶氣惱的杜霖慢慢說道:“聽說五號地的事情。我來看看你”
杜霖一愣,看了女孩一眼,沒說話。
“我給你帶了一鍋雞湯。是我從生物園里抓的。對腦子是大補。”
杜霖正用紙巾擦著胸前的咖啡,對方說出五號地的聲音猶在耳畔,就突然就切換到雞湯,還要給自己補腦子,頓時不答應了,眉毛一挑,正要脫口而出,“你腦子才有問題呢,”忽然想到之前自己曾和誰解釋過自己遇到沙塵暴,被石頭砸了一下,有些東西記不清了。
最近事情多,也不知道那謊話是不是對眼前這女孩說的。難道真的是對她說的?撒謊是要付出代價的。一個謊言需要一千個謊言來掩飾和補救。如果真的不得已說謊了,那最省心的辦法就是,忘記那個謊言。
腦子里胡亂想著這些,杜霖的動作卻沒有絲毫遲疑,連忙落下眉毛,嗯嗯哈哈地點頭感謝。
看著杜霖心不在焉的樣子,張智齊忽然覺得有些煩躁起來,她左右看了看,然后走到辦公桌前,把暖鍋拎了過來:“要不,你現在就喝了吧?”
從語句上看,女孩是在和杜霖商量。可是聽話聽音。杜霖聽著張智齊的聲音,顯然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下一個畫面,就是一片溫馨的家居生活場景。
杜霖低著頭喝著雞湯。張智齊安靜地看著他一口一口地喝。
鍋里沒有雞,只有湯,女孩解釋說那種雞長得面目可憎,若是看著它喝湯,會影響食欲。杜霖想能讓面不改色喝雞屎湯的人,都覺得面目可憎,那得是什么丑陋不堪的樣子啊,端著湯碗的手開始微微晃動。
“好喝嗎?”張智齊把臉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