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三十三分。
許故拖著背包,疲憊的走出高鐵站。
冷風卷著地上的雪渣,颼颼的吹,許故打了個哆嗦,趕緊裹裹臃腫的羽絨服。
“阿嚏,吸,這風!”
和很多城市一樣,海云市的高鐵,不在市中心的老火車站,而在城市的另一端。
三線城市,剛通車兩三年,海云的高鐵站出口很冷清。
對面一大片的黑松林,前幾日的雪,在樹梢上留下片片雪花,風吹過,傳來若隱若現的怪異聲響。
凌晨三點,有點瘆人。
真是“荒郊野外”!
咒罵了一聲,許故戴上羽絨服帽子,快步向停車場的出租車走去。
不想剛跳過一個化冰的雪堆,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
聽到身后的呼喊,許故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轉身,果然是那個執著老頭!
五十來歲的模樣,內穿唐裝,外套大衣,花白頭發扎辮子,戴金邊眼鏡,很時髦的老爺子,就是固執,近乎不通人情。
許故取下帽子,壓著心底的煩躁,再一次回絕:
“大爺,我說過了,這是我母親的遺物,不賣!”
老頭毫不在意許故的冷臉,湊上來,露出討好笑臉:
“行,行,你不賣,給我拍張照片,留個念還不行么。”
許故低頭看看抓住他胳膊的手臂,使了使勁,沒掙開。
幾十個小時的車程,疲憊不堪,他實在不想和這老頭折騰下去。
拉開衣鏈,從脖子上取下一個吊墜遞給老頭,同時很不客氣的催促道:
“行行,大爺,我怕了您,大半夜的,還這么冷,麻煩您快點。”
吊墜其實就一普通的環形玉玦,直徑不過五六厘米,除了些黑色漩渦紋絡,并無其他。
許故實在想不通,它有什么價值,讓老頭如此癡迷。
老頭看起來很激動,接過吊墜,連忙擠到站前小廣場的路燈下。
掏出手機,開閃光燈,擺出各種姿勢,咔嚓咔嚓一頓拍。
嘴里不停埋怨許故:
“燈光還是太暗,不行,拍的不好,都怪小伙你,我在里面喊了你幾次,站里面的燈光多好......”
許故沒回話,心里暗道:
我就是在躲你!
老頭是許故在高鐵上認識的,兩人的座位隔著走道。
車上有暖氣,熱,許故沒穿羽絨服,無意間就露出了吊墜,自此,就被老頭纏上。
先是旁敲側擊的打聽吊墜來歷,又借去欣賞老半天,最后干脆開口要買。
總之,把許故纏得夠嗆,要不是看他一把年紀,早開罵了。
說實話,吊墜真的是很普通,許故對它的來歷,也清清楚楚。
它既不是從古玩市場淘來,也非因福緣,意外所得,不存在什么神秘色彩。
許故外公年輕時,去西部做過一段時間玉石生意,沒混出名堂,潦倒的返回家鄉,娶妻生子。
可能為了懷念那段時光,就用留存的幾塊玉石,委托村里一個老手藝人,做了幾樣玉器。
一個村里的普通手藝人,技術一般,做工自然粗糙,外公把玩了沒多久,就沒了興趣,扔給幾個子女玩耍。
許故的母親,當時很小,沒爭過幾個皮實的兄弟,只搶到最小的玉玦。
不過她很喜歡,在身邊一放幾十年。
六年前,母親意外去世,許故在玉玦缺口處打了孔,穿紅繩做成吊墜,戴在身上做念想。
......
“小伙,我可以再加五萬,一口價二十萬,賣我吧!”
在許故的再三催促下,老頭戀戀不舍的把吊墜還給他,但仍不放棄。
“大爺,我對古董一竅不通,但也知道,我這吊墜一沒歷史,二沒精巧做工,怎么可能值二十萬,您老就別開玩笑了。”
許故一邊戴上吊墜,一邊敷衍的應付道。
老頭把手機揣兜里,掏出塊綢布擦拭了下眼鏡,抬起頭,盯著許故問道:
“小朋友,你真的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