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奇恥大辱,哪怕自家世代忠良,張崇古也忍不得,最后從武學潛回家,殺人亡命,被官府通緝,幾經輾轉逃到關外。
張崇古心里的念想就是要重振張家門楣,而不是躲在塞外當個見不得光的賊人,原本關爺是他的指望,可是總兵府瞧不上他們,如今便只能看那位高爺的了。
高進的事,關爺自講了給張崇古聽,所以張崇古曉得高進接下來馬上就是河口堡的正經百戶,他若是投靠高進,說不定便可以洗去賊人身份,在高進手下靠自己的本事博個前程,好重光張家家聲。
在張崇古的吆喝下,二十三條大漢各自上馬,繞著馬隊平時訓練的木樁跑圈,或劈斬草人,或奔馬射箭。
……
青石板的回廊上,侯三在前引路,同時為高進介紹著張崇古這群人的來歷,“這張大郎是山東博興人,世代都是軍戶,祖輩曾做到過千戶,他父親本是登州水軍的百戶,可惜英年早逝。”
從侯三口中,高進知道眼下留在客棧的那批所謂江湖人里,有好幾個都是和張崇古一樣被“逼上梁山”的武家子弟和軍戶,尤其是這個張崇古本是被關爺看好的人才,只是總兵府里關系復雜,張崇古背了個被海捕通緝的賊人身份,便是關爺舉薦也沒用。
邊地將門,是不會收留張崇古這等來歷不明,又不是本地人的所謂豪杰當家丁的,于是張崇古這些人便成了關爺留給他的夾袋里的人物。
侯三一路走,一路將這二十多人的底細大都說了個遍,“高爺,這些人雖然都是被官府通緝的賊人,但大都其情可憫,高爺若是瞧得上他們,不妨暫且先留下他們,以觀后效。”
關爺一走,馬隊跟去尚是其次,關鍵是沒了總兵府明面上的庇護,這古北寨便成了各方勢力覬覦的肥肉,雖說高進和總兵府還是能沾上些關系,可侯三心里清楚,那點所謂的關系不過是讓其他勢力不敢明目張膽地出手罷了。
眼下四海貨棧最缺的就是人手,張崇古那些人個個都是悍勇之徒,可堪一用,侯三覺得高進不如先穩住他們,等過了這段時日,把古北寨穩定下來后,再做裁撤不遲。
“侯先生,我相信關爺的眼光,既然關爺能收留他們,想來他們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惡之徒。”
高進朝侯三笑道,他本就缺人,張崇古那些人被官府通緝,他不在乎,更何況這年頭的官府是什么德性,張崇古犯的事說一句官逼民反也不為過。
瞧著高進是真不在乎張崇古他們的賊人身份,侯三心里松了口氣,雖說那張大郎是個知恩圖報的,可其他人里不缺刺頭,高進要是不愿意留下這些人,真讓他們離開貨棧,指不定能鬧出什么事來。
“侯先生,這便是貨棧的那些打手。”
廊道盡頭,高進看著練武場上一個個精神抖擻,騎馬演武的漢子,朝侯三問道,他的目光落在那幾個奔馬騎射的大漢身上,心中大喜。
高進身后,王斗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幾個大漢往復奔馳,在馬背上翻轉騰挪,手中軟弓連發,十箭里能有六七箭中靶。
這時候,騎在馬上的張崇古也看到了侯三幾人,他的目光落在身穿黑衣的高大青年身上,然后從馬背上跳下來,接著大聲吆喝起來,“兄弟們,侯先生帶新東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