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張崇古的大喝,那些演武的漢子們都是紛紛停了下來,接著策馬到張崇古身邊,齊齊跳下馬,看向侯三身后,沒有人吭聲,張崇古亦是沒有再說話。
關爺的心意,張崇古明白,可他性子執拗,而且心中也隱隱有些不服,眼前這位高爺年紀比他尚小了好幾歲,卻被關爺夸上了天,他張崇古不是沒有肚量的人,可要他甘心誠服,也得看看這位高爺的器量本事如何。
一時間,張崇古他們聚在一塊兒,氣氛詭異地不發一言,倒是叫侯三有些急了,不過他清楚張崇古的脾氣,自己開口勸說也沒什么用,如今便只能看身旁這位高爺是如何看待他們了。
高進邊上,王斗瞧著那群聚在一塊兒的貨棧打手,站在那里也不說話,只盯著他們,心中頓時不快起來,“二哥,不過一群……”
王斗性直,遇到不快,出口就是惡言,只是他口中那句“賊配軍”還未說出口,就被熟悉他脾氣的高進回頭輕喝道,“阿斗,別亂說話!”
說完,高進走出廊道,朝張崇古他們那群打手走去,這年頭打手乃是指精于技擊﹑勇敢善戰的人,他以前聽父親講古,前朝鬧倭寇的時候,曾調集各地客軍入浙剿倭,其中便有一軍為廣東打手,只是面對倭寇時,這些從江湖上募集的技擊高手并沒有什么用。
高進走到張崇古他們面前,他一個個人看過去,這些人里有山東的長桿手、有河南的毛葫蘆兵、也有殺虎手出身的獵戶,他們身上都背著命案,是被官府通緝的賊人。
那一張張面孔或老實、或兇悍,或蒼老、或年輕,迎著高進的目光,有人挺直胸膛、有人低頭、有人面無表情、有人堆笑,只是仍舊沒人開口說話。
張崇古仔細地看著面前高大青年,劍眉星目、猿臂蜂腰,臉龐黝黑,垂著的雙手筋骨虬起,一看便知道是常年打熬力氣的武家子弟,最重要的是這位年輕的高爺身上透著股濃重的血腥味,那看似平靜的目光盯著人時叫人有種莫名的冷意。
高進最后才看向打頭的張崇古,要不是家逢巨變,這位原本在登州武學的百戶之子,應該前程遠大,可最后造化弄人,成了如今的亡命徒。
“你就是張崇古!”
“正是在下,不知高爺有何見教?”
張崇古應聲答道,既然這位高爺開口,他也不是不知禮數的。
“我以前有位長輩曾和我說過,有本事的人都自視甚高,尤其是咱們這些武人,唯有手底下見真章,分出個高下,才能叫對方服氣。”
高進不緊不慢地說道,他對面的張崇古的眼神亦是變得犀利,關爺留下的這群人不是他先前收服的家丁和官軍,他們都是亡命徒,也見過世面,要折服他們要恩威并施,恩要給,但更要立威,否則的話收下這些人便不是助力,反倒會有后患。
眼前的張崇古是這群人里武藝最高的,便是最好的立威對象,高進不喜歡玩那些虛與委蛇的鬼蜮把戲,于是他伸出手朝張崇古道,“咱們練練!”
“那就練練!”
張崇古看著面前忽地伸出手來的高進,愣了愣,然后才伸出手道,只對方這份氣度,他就有所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