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照在古北寨的土圍墻上,打開的城門口,四名披著黑衣,戴著六瓣頭盔的家丁持矛站在兩側,叫趕早出門打算離開古北寨的商隊看得嘖嘖稱奇。
關爺在時,這古北寨便只有正南的大門,其余三處城門都是被廢棄的磚石堵住,只這朝著大明關墻方向的大門能夠進出,平時也有兵丁把守城門。
只是那些兵丁和如今這些黑衣士兵比起來就差了許多,那四個持矛家丁看著面色紅潤,身材壯實,手里握著的長矛足有丈長,那矛頭磨得鋒利,在陽光下被照得晃眼。
那些走南闖北的商人這北地的大城哪里沒去過,都沒見過拿這等精氣神十足的士兵守城的,他們覺得唯有那些將門養著的家丁才能和眼前這些黑衣士兵比較。
昨晚四海貨棧擺了大宴,還在古北寨里盤桓的商人里,有小半都被高進請了去,只是高進請得都是靠近神木東路的秦商、晉商,至于更遠地方的客商,并沒有讓侯三相請。
大門完全打開后,自有貨棧的伙計擺了長桌,登記那些出城門的商隊信息,原本都急著離開的商隊在看到除了城門口站了四個黑衣士兵,就連城頭也多了好幾個拿弓的黑衣士兵后,全都老老實實地排起隊伍來。
長龍般的隊伍里,一輛馬車突然掀開簾子,看上去有幾分書卷氣的中年男人下了車,招呼商隊的管事看著隊伍,自己則是一個人向前走去,觀察起城門口的情形來。
除了那些精氣神和以往守城兵丁截然不同的黑衣士兵,能叫一眾商人們老老實實排隊,沒有半點意見的,還有那插在城門口那六根木樁上懸著的腦袋。
范秀安雙手籠在袖里,仔細打量著那六顆滿臉血污的腦袋,看了一會兒后嘴角露出幾分輕笑,自言自語起來,“有意思,這四海貨棧換了新東家,沒想到是個狠人。”
“可不是嗎,老漢我瞧著這幾顆腦袋,都覺得脖子里涼颼颼的。”
蒼老的聲音響起,范秀安回頭看去,只見是個生得精瘦的陜北老漢,滿臉的褶子,瞧著怪滲人,只是那雙眼睛卻有神的很。
“小子范秀安,老人家怎么稱呼?”
作為綏德商幫最年輕的大掌柜,范秀安待人接物時從不以貌取人,眼前這陜北老漢看著其貌不揚,不過能如此輕松地調侃那些被掛著的人頭,可見絕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老漢刁麻子,范東家喊我老刁就是。”
刁麻子瞇著眼道,眼前的后生一口官話,穿著寶藍色長袍,那料子瞧著應該是潞安府出的潞綢里的上品,不像是普通商隊的主事。
“老刁,您老似乎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范秀安笑了笑,便直接喚刁麻子為老刁了,他這雙眼睛毒的很,知道遇什么人說什么話,這刁麻子是個粗鄙老漢,和他太過客氣,反倒是會被瞧不上。
“這六個倒霉鬼被砍了腦袋的時候,老漢正好有幸在場!”
說起昨晚被四海貨棧邀請赴宴的事情,刁麻子佝僂的腰板都直了幾分,“這幾個蠢笨東西昨日以為關爺走了,便在城里作亂,卻叫四海貨棧的新東家高爺叫人捉了去,與我等客商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