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步芳仔細想了想說道,他不擅長動腦子,能說出這番話來也已經是到頂了,高進聽罷沒有言語,那些大商幫向來是聞利而來,他雖然有拿古北寨大做文章的想法,可這位范管事也來得太巧了些。
就在高進思索的時候,侯三到了,這時候他已經從伙計那里曉得范秀安的事情,隔著高進好幾步,他就連聲道,“高爺,這事情怪我,是我疏漏了。”
“侯先生,坐下說話,你知道這范秀安。”
高進精神一震,對于那些大商幫,在自己羽翼未豐前,他是不太想接觸的,怕的就是被拿捏,如果能夠知道對方底細和來意,那就再好不過。
“知道,這范秀安來了有幾日,也曾送上厚禮,想要拜訪關爺,可都被關爺推了,我本來以為關爺走了,他不會再來。”
侯三來得急,腦門上還冒著汗,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才坐下來和高進說話。
“他要求見關爺,所為何事?”
“還能有什么,就是想請關爺牽線搭橋,和總兵府搭上關系。”
侯三一邊說道,一邊和高進他們解釋起來,原來這邊鎮附近的大商幫,做生意最大的賺頭便是朝廷采買,一鎮邊軍動輒數萬十數萬,人吃馬嚼、衣甲兵械、哪樣不是花錢的大頭。
每年朝廷撥給底下邊軍的軍餉都是大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兩,從總兵府到衛所軍將頭頭們,貪墨底下士兵軍餉只是小頭,這官商勾結,在采買物資上做貓膩才是真正的大頭。
“過往這邊軍用度,都是以實物為主,輔以銀兩,可是自本朝開始,便是以銀兩為主,榆林鎮這邊也好,大同鎮那邊也罷,都有鄉紳商人種地屯糧,就地將糧食高價賣給邊軍,和邊將們坐地分肥,賺的可是好大買賣。”
侯三本是大同鎮那邊的秀才,也曾是鄉紳之流,對這邊軍采買糧草物資還有戰馬的勾當最熟悉不過,幾乎上至總兵府,下到衛所,再加上地方官府,還有鄉紳豪商,大家合起伙來做生意,賺朝廷的邊餉銀。
“從糧食到兵械甲胄,再到戰馬,就沒有這些商幫做不了的生意,這綏德商幫在神木東路有些根基,可是要成為晉商那樣的勢力,那必是得靠著總兵府才行。”
聽著侯三的話,高進才知道那些大商幫間彼此競爭,其中之兇險可不比在口外經商差,甚至猶有過之。
“高爺,這范秀安,我先前也使人打聽過,不過三十出頭,卻已是綏德商幫的七位大掌柜之一,這人我打過交道,笑里藏刀,綿里藏針,甚是不好對付,等會見了面,您可得小心提防。”
侯三正色說道,那范秀安看著文質彬彬像個讀書人,可是同類相斥,他能隱隱察覺到這范秀安極力隱藏的另一面。
“多謝侯先生提醒,我心中有數。”
有了侯三提供的這些消息,高進心里篤定了些,他猜測這位范秀安是來試探他和總兵府的關系,這綏德商幫在神木東路勢力不小,他日后要做生意賺錢,說不定也要和對方打交道,接下來要如何應對這位范大掌柜,他可得好好考慮下。
……
進了貨棧的范秀安,并沒有四處觀察,而是一臉淡然地隨著帶路家丁上了二樓,那里高進命人生了火煮水,他聽侯三說范秀安風度翩翩,看著像是個讀書人多過像生意人,自然是要以茶待客,而不是奉酒而飲。
“見過高爺。”
上了二樓,看到站在那高大青年身后的侯三,范秀安便曉得眼前誰是正主了,于是行禮作揖道。
“范大掌柜言重了,來,請坐。”
高進客氣道,只是他那句“范大掌柜”一出口,范秀安便知道對方已經曉得他的身份,于是便大方地坐下來,“高爺果然厲害,這才接手四海貨棧,便沒什么事情能瞞得過您,關爺的眼光真是沒得挑!”
“范大掌柜,我這里簡陋,沒有好茶,還請您多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