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商幫里也有明眼人看得出,這山陜邊地還有塞外才是咱們的根基,如今大同的晉商和韃子的生意做得火熱,咱們要是再不奮起,遲早會被吞并。”
聽著范秀安的話,高進亦是深感認同,他在古北寨時,曾經宴請那些中小商隊,里面過半都是山西商人,要知道榆林鎮這邊可是陜西地界,足可見山西商人的勢力。
“那不知范兄有何指教?”
高進可不覺得自己能成為扭轉綏德商幫頹勢的人物,于是朝范秀安問道,素囊部那邊就算他們能壟斷貿易,可照樣比不過晉商在左翼蒙古和遼東那邊的生意。
“高老弟可知道,這草原上亦是有產鹽的地方?”
范秀安的提問,讓高進皺了皺眉,他是學地質的,在內蒙還有陜西待了那么多年,當然曉得草原上不但有鹽礦,鹽湖更多,真要論食鹽產量,一旦開發起來,絕對不小。
“當年俺答汗在的時候,便曾開發鹽湖,當時這蒙古右翼不缺食鹽,甚至還賣到咱們這邊來。”
大明朝的官鹽,價高質次,民間百姓吃的大半都是私鹽,綏德商幫在揚州是大鹽商,手握鹽引,可這鹽引說穿了不過是食鹽售賣的許可證,沒有私鹽來源,自然只能拿老老實實地和官辦的鹽場拿鹽,可要是有私鹽來源,像是綏德商幫這樣手上拿著鹽引,又有銷售渠道的,這販賣起私鹽的利潤來才叫驚人。
范秀安的意思很明顯,綏德商幫的核心產業是鹽業,他們也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消息,說是河套蒙古那邊有大鹽湖,便打起了和韃子做私鹽買賣的生意,高進和素囊部的關系便是敲門磚。
走通素囊部的門路,若是河套蒙古那里真有大鹽湖,綏德商幫便會全力幫高進在古北寨站穩腳跟,目的自是為了遮掩這私鹽的買賣。
高進想不到這才是綏德商幫或者說是范秀安想要插手古北寨的真正目的,想到這其中的利益和好處,高進自是要仔細思考一番,他熟悉內蒙幾個大鹽湖的地理所在,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能為綏德商幫打通這條鹽路,但關鍵是要如何守住這份富貴。
韃子那邊,可沒什么信義好講,若是叫素囊部掌握了鹽湖,這中間的好處,他就沒法吃大頭,一時間高進陷入了沉思。
范秀安也不打擾高進,這打通河套蒙古那邊的鹽路,本就不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俺答汗當年的故事,也不過是他從白蓮教的遺民口中打聽來的,草原那么大,那些鹽湖在哪里,只怕韃子自己都找不到,而且他還聽說那些鹽湖也許一次大旱就會消失。
更何況就算高進能找到鹽湖鹽礦,鹽礦尚且好說,那鹽湖的鹽要開采出來,可不是什么容易事,沒有足夠的產量,可撐不起這條鹽路的利益。
過了良久,高進才抬起頭,朝范秀安道,“范兄,這鹽路的事情,我能應下,但是究竟能不能成,我可不敢保證……”
“這是自然。”
范秀安點點頭,打通這草原鹽路,本就是他的想法,若是能成,日后即便揚州那里他們敗給徽商,也不傷根本,而他更是能憑此功坐一坐那會長的位子。至于不成,反正去打通這鹽路的是高進,他這邊不會有什么損失。
看著范秀安臉上神情,高進明白,方才范秀安口中綏德商幫里的所謂明眼人只怕是他自己罷了,只是這種事情沒必要拆穿,這鹽路的事情若是做成,他才是獲利最大的那個,只是這件事情急不得,只有他有足夠的實力,才會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