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笑答道,然后摘下了身上的鳳冠霞帔,就連那血跡未干的大紅嫁衣也被她脫了下來,只剩下里面月白色的中衣,“老爺,我替你卸甲。”
高進的禮服下面,是穿戴仔細的皮甲和鎖甲,木蘭小心翼翼地為高進脫去甲胄后,才發現高進雙手虎口開裂,顯然是持矛沖鋒時用力太大崩開的。
木蘭心疼地喊了門外候著的婢女,讓她去取些金瘡藥過來,又喚人取了燒開的涼水后,為高進清洗傷口,仔細包扎起來。
外面的席面上,雖說大家沒膽子去鬧洞房,可是婢女因為討要金瘡藥的事情來和關爺稟報,倒是叫大家伙都知道,剛剛還提刀砍人的新娘子如今倒是素手纖纖地在為新郎官包扎傷口,并沒有發生別的什么,都不免大為失望。
“這可是洞房花燭夜,二哥,你可不能就這么……”
隨著楊大眼的感嘆聲,陳升他們亦是頗有同感地點了點頭,自家二哥有時候確實太過老實了些。
……
月過中天,總兵府里,杜弘域被父親喚到了書房,然后他看到了自家父親臉上滿是怒容,顯然駝前街的消息父親已經知曉了。
“死了七十多個,重傷三十,輕傷過百!”
杜文煥身形消瘦,渾然不似武人,唯有那雙如鷹隼般犀利的眼睛,叫人見之生畏,此時他瞧著類己的長子,聲音低沉,顯然是在壓抑著怒氣。
他本以為長子做事情沉穩,可是沒想到竟然如此激進,他放任另外三個不成器的兒子和長子相爭,是要他們斗而不破,維持著表面上的和氣,好讓杜家在那些將門里居中調節,不是要他們撕破臉皮,在這駱駝城里火并的。
“父親,何故如此生氣,我派人去請何大夫!”
看到父親面色發青,杜弘域連忙道,他們杜家雖然世代將門,可是叔祖大人為朝官所惡,如今已經在家閑賦了好幾年,眼下父親才是杜家撐門面的人物,萬不能有失。
“何故生氣,還不是你做的好事。”
杜文煥看著長子,忍不住罵道,“你那三個阿弟發傻,你跟著他們一塊發傻,那死得雖然都是些城里的腌臜貨色,可那畢竟是將近百條人命,你以為讓人洗洗地就算完事了,你真以為延安府的那位巡撫大人離任在即,就不管事了!”
被安排去搶親的都是這駱駝城里的潑皮無賴、閑漢懶貨,這些人平日里不事生產,專門欺壓良善,勒索平民和小商小戶討生活,不少人還是給駱駝城里某些將門干臟活的。
這群人為數不少,也有兩三百,這回被高進這么一通狠殺,幾乎是被掃蕩一空,對整座駱駝城來說,這自然是好消息,可是對杜文煥這位延綏鎮總兵來說,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這群混賬東西再王八蛋,也是七十多條人命,延安府里的那位劉巡撫之前不就參了他的前任官秉忠善啟邊釁,邀功自肥;如今駱駝城里死了那么多人,這姓劉的怎么會不找他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