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古靈精怪的劉小妹,范秀安是見慣場面的生意人,區區言語譏諷算得了什么,他難道還真和個丫頭計較,于是他自道,“弟妹言重了,有什么好見怪的。”
這時候木蘭看著那打開的錦盒里,是一對金鑲玉的龍鳳牌,每塊都要巴掌那么大,那雕工玉料都是十足的好,便清楚這份禮物范秀安怕是花了心思的,“那我就替肚里的孩兒先謝過叔叔了。”
木蘭大方地謝道,沒說什么客套話,這讓范秀安心里頗為舒坦,因為這說明這個弟妹沒把他外人看待,高進則在邊上道,“范兄,咱們去書房,木蘭,你讓后廚做幾個精致的小菜,我和范兄小酌幾杯。”
對高進來說,不好豪飲的范秀安倒是個不錯的酒友,他從神木堡回來時,劉循可是給了他幾車好酒,大半被他分了下去,剩下的用作待客。
“是,老爺。”
木蘭自帶著劉小妹離開,高進則引著范秀安去了書房,不曾想范秀安坐下后,竟是感嘆起來,“高老弟,我輩商賈難道就這般不受待見么?”
方才劉小妹的話雖然沒有說出口,可言語中卻笑話范家是商賈之家,不配與他們這等武家結親。
范秀安可以不在乎劉小妹的冒犯,可是偏生劉小妹說的卻是事實,哪怕他范秀安是綏德商幫的七大管事之一,能夠出入總兵府和巡撫甚至總督衙門,可仍舊是世人眼中操持賤業的商賈,他或許能和那些官員談笑風生,可若是他想和這些官宦之家結親,便會被認為得了失心瘋。
“范兄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自然是真話,難道你我之間,還需要……”
“那我就直說了,如今這天下商賈,九成不是好東西,剩下一成也好不到哪里去!”
高進擲地有聲地答道,范秀安固然和他交情深厚,河口堡多賴范記商號幫忙采買各種物資,才有如今的規模,可高進很清楚,這是因為范秀安看好他舍得下本錢罷了,若是換了旁人,范秀安又豈會這般好說話。
“高老弟還真是……”
范秀安聽罷不由苦笑道,因為高進說得確實是實話,可是這世道,若是本分做生意,那還不是得賠的底褲都當掉,憑什么那些讀書做官的撈錢摟銀子,還瞧不起他們這些滿身銅臭味的商賈。
“范兄,你計較這些其實又有什么意思!”
利字當頭,這天下就沒有大明朝商人不敢做的生意,高進過去和范秀安閑聊,也常聽其講述大同的晉商膽大包天,和韃子做生意,什么都敢賣過去。可實際上話語中卻不無羨慕,只不過彼輩經營日久,和韃子關系堅深,他們這些外來的商人插不進去,才會那般抱怨。
在有些事情上,高進向來是不慣著的,在他看來范秀安就是個很典型的黑心商賈,這回來河口堡攜帶那么多的鐵器,還不是要賣到韃子那里去獲利。又何必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