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秀安風塵仆仆地趕到了神木縣,他最近心事很重,眼下杜弘域封爵威遠伯,高進則成了朔方大都護,他范家如今雖然也算是綏德州數得上號的大商,在這陜西地面上他范秀安說話也有些分量。
可是這都是因為他傍住了杜弘域和高進,尤其是高進,別人或許不清楚內情,可他卻知道杜弘域這位大公子能封爵,全是高進硬生生打出來的功勞。
“老爺,咱們到神木縣了。”
隨從的聲音讓范秀安回過了神,他這時候已經能聽到車外面傳來的嘈雜喊聲,他從車上跳下來,只見官道遠處似乎是處工地,能看到許多人在掘土開溝。
眼下春耕已過,離著入夏不遠,范秀安還是頭回在陜西地界內看到這般大興勞力的建設,不過想到如今繁華不下中原縣城的河口堡,他就莫名有些感慨。
范秀安知道高進去年威服河套各部,又滅了好幾個大部落,通過貿易所獲得的好處不下二十萬兩,只是這么多的銀錢轉手又叫高進花出去了大半。
可眼下為朔方軍采買物資的不止他范記商號一家,刁麻子寇安那伙山西老摳在高進的扶持下,赫然拉起了支規模堪稱龐大的商隊,囊括神木到大同的各地小商販。
這個打了朔方名號的商隊,雖說成員復雜,可是不知不覺間已經占了朔方軍采買物資的四成,而過去他范記商號可是占了**成的。
以前范秀安覺得賺錢是這世上最美妙的事情,他最喜歡的就是在自家銀庫里盤點私鑄的銀錠,這一年多來他賺到了比以往多幾倍的銀錢,可是他卻開心不起來了。
如今靠著杜弘域和高進的武力威懾,再加上陜西鎮守府太監在官面上的支持,范記商號壟斷陜西地面的煤炭生意,范秀安就是什么都不做,每年也是坐地就能分幾萬兩銀子的好處,再加上他范記商號原有的產業和高進打通的草原鹽路,他每年能凈賺十多萬兩。
范秀安想把自家儲銀窖里的銀錠都花出去,因為他發現要是刁麻子寇安那伙山西老摳繼續發展壯大下去,他范記商號在朔方軍里遲早會被擠出去。
這是范秀安不愿看到的,他可是親眼看著高進從一介白身在兩年不到的時間里成為如今的朔方大都護,打下這偌大的基業。
若是不能緊緊跟上這位大都護,他范家能保得住這這份富貴嗎?
范秀安沒有繼續坐車,而是選擇騎馬前行,沿途所見整個神木縣如同當年的河口堡,變成了龐大的工地,所有的人都有活干。
修復水利,開挖溝渠,拓寬修繕道路,開墾荒地,神木縣近十五萬人口被完全的動員起來,那些豪強大戶們也成了工地上的監工,因為在這個時代只有這些豪強大戶家里養的管事奴仆才有一定的管理協調能力。
若是換了旁人敢這么干,那些豪強大戶恐怕早就反了,可是高進手里握著的是整個陜西甚至于三邊最強悍的武力,那些豪強大戶們只能從心妥協,乖乖地為這位大都護辦事。
先前整頓神木縣的時候,高進已經利用刑房那些積壓的卷宗收拾了好幾家作惡多端,民憤最大的豪強大戶,但是縣中剩下的那些豪強大戶又有幾家是屁股干凈,敢說自家是清白無辜的良善之家。
只要高進愿意,他隨時能把神木縣里剩下的豪強大戶全部按照大明律抓起來砍了。
萬歷末年的亡國征兆,除了天災**,地方官府的無能,遼東邊事的敗壞,同樣還有律法的廢弛,高進在整理神木縣歷年的卷宗后,發現這十多年里神木縣上報刑部的死刑犯只有七個人,而他后來聽陳賢這個縣令說起來,眼下大明朝一年刑部復核的死刑也不過兩三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