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高進光是從神木縣刑房里整理的卷宗里,看到的該死惡徒就不下百人,更不用說還有那些民不告官不究的案件。
高進等于是重新在神木縣另立了新的秩序,只不過披了大明律這張皮而已。
范秀安的見識不是神木縣地方上的那些豪強大戶們能比的,雖說這些豪強大戶里也有所謂耕讀傳家的書香世家,但實際上那些所謂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往往都是舞弊而來。
這年頭就連國朝所謂的根本,科舉都已經敗壞到了這種地步,江南或許還好些,但是西北邊地像是神木縣這種出不了進士的地方,秀才舉人都是花錢買的。
這也是高進在神木縣近乎蠻不講理地行使暴力進行他的改革后,神木縣本地有功名的讀書人集體失聲的緣故,因為他們那所謂的同年同窗關系就和紙糊的沒兩樣,再加上舉人聽著了不起,在神木縣這種地方確實已經可以為所欲為,但是放到官場上,舉人算個屁。
高進眼下是皇帝欽賜的朔方大都護,司禮監內相來傳的恩旨,神木縣上下所有的讀書人綁一塊,只怕連那位陜西巡撫龍遇奇的幕府都托不到關系遞話,他們除了認命還能做什么。
越是了解高進在神木縣的所作所為,范秀安的眼神便越亮,他從來都不是循規蹈矩的商人,等到了神木縣外那座軍營時,他內心的忐忑已經平復。
軍營門口,很快有士兵前往帥營通報,然后范秀安才被帶進了中軍帥帳內。
“范秀安見過大都護。”
范秀安行禮道,如今天下皆知高進被皇帝親封為朔方都護府大都護在河套行羈縻事,雖說很多人覺得這不過是皇帝用來給自己臉上貼金,但是范秀安清楚如今這河套還真是高進說了算,就算是那素囊部和土蠻部眼下都爭相拉攏高進。
“范兄不必多禮。”
高進沒想到范秀安居然親自來了神木縣,要知道不久前他剛剛派人運送一批鹽貨去了綏德州,不過他多少能猜到些范秀安的來意,他如今在采買物資這塊也建立了自己的班底,刁麻子寇安在他的支持下,正在收編山陜各地的行腳商。
眼下朔方商會正在飛速地擴張,雖說人員良莠不齊,不過高進并不在乎,大不了日后再行整頓和培訓,可是這張遍布山陜鄉村的商業網一旦成型,對他的好處不言而喻,他可以繞過那些大商會,直接采購物資。
“大都護,禮不可廢。”
范秀安很自覺地開始維護起高進的威嚴來,今時今日兩人地位已然不同,雖說他曾經也向高進表示投靠,可是那所謂的主上的關系并不牢靠。
“你們先下去吧。”
高進揮退了左右,然后看著范秀安,從他那堅定的眼神里似乎看懂了什么,不由嘆了口氣道,“范兄,你我相識于微末,我能有今日,也多賴范兄相助,只是有些事情,范兄,你需得想明白,一旦挑明了,便沒有回頭路。”
“大都護,范某對您的忠心,天日可鑒。”
范秀安沒有絲毫猶豫,徑直說道,他看得出高進的野心,眼下大明就是棟四處漏風的破房子,跟紙糊的一樣,高進就是日后最有實力推倒這棟房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