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礦里面,那些上工的流民,吃食你們不要吝嗇,如今我朔方不差豬羊等肉食,這糧食與肉食搭配,總能省下不少……”
高進離開神木縣時,早就探明了幾個煤鐵復合的大礦,他率朔方軍出關以后,那蜂窩煤能源源不斷地從河口堡走窟野河運往朔方,便是這幾個大礦都已經開采起來,要不是他麾下各處消耗量甚大,光這幾個大礦在陜西境內發賣蜂窩煤,也是筆不小的進項。
“大都護,小的知道您心善,那幾處大礦雖說也仍舊缺人手,可要是來年再鬧蝗災,若有有人說咱們這里有糧食吃能活命,到時候恐怕來得就不是區區三萬流民了。”
陳師爺也算經歷豐富,陜西這幾年或旱或蝗,不說流民遍地,可也基本上是民生凋敝了,像神木縣能這樣起死回生,治理蝗災興修水利,那是眼前這位的大都護用銀子硬生生砸出來的,換了其他地方,誰愿意拿出真金白銀來組織青壯干活,指望朝廷那是癡人說夢,陜西算是北方最窮的地方了,可是這攤派下來的稅銀卻比江南還高。
正是看著神木縣在大都護手里變成了這餓殍遍地的陜西地面上唯一的世外桃源,陳師爺和他那些師爺同僚們那是真的死心塌地給高進干活了,就連縣衙里面那些胥吏也是同樣,起碼看著如今的神木縣,這些本鄉本土的胥吏們都是感懷不已的。
陳師爺的擔心,高進心中清楚,可是這陜西接下來數年都得遭災,無非是這災是輕是重罷了,到時候會有更多流民到神木縣來討食,“陳師爺,韓非子云‘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將必發于卒伍。’本都護深以為然,府谷縣那邊,以后還得麻煩你了。”
神木縣如今已在高進掌握之中,可是要應對接下來陜西連年災禍,神木縣一縣之地可不夠用,所以府谷縣自然被高進盯上了,陳師爺雖然是師爺,但是好歹是秀才,只不過江南的秀才不值錢,只能跑出來給人做師爺。
同樣陜西這地方越是靠近邊墻的縣令,便越沒有進士愿意來做官,最后來的都當自己是被發配邊關,不過這些縣令十多年都沒得升遷也是確有其事,更何況如今那位萬歷皇爺懶得搭理朝政,內閣六部科道尚且官員不全,像是吏部缺額嚴重,地方上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些縣里面沒有正印縣令,全是下面典吏主事的也不是沒有。
府谷縣的那個縣令,在任上已有十五年,尸位素餐倒也罷了,和地方縉紳豪強同流合污把府谷縣禍害得不輕,高進既然有能力拿下府谷縣,自然不會再讓這種人留在任上。
“多謝大都護。”
陳師爺是精明人,雖說眼前大都護沒有明說,可他清楚自己怕是有機會當一當那府谷縣的百里侯。
“這事你心里知道就行,成與不成還得看情況。”
高進也沒把話說死,畢竟要把陳師爺弄成府谷縣的正印縣令,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不過高進愿意抬舉陳師爺,一來這大半年時間里,陳師爺把他的幕府打理得井井有條,還為他從江南拐來了不少失意的讀書人,這些人對大明朝廷可沒什么忠心可言。
陳師爺就是高進用來千金市馬骨的榜樣,畢竟那些師爺既能干刀筆吏的活,還沒什么讀書人清高的臭毛病,高進用得還頗為稱心,至于那些正兒八經的讀書人,高進是懶得招攬的,一群只知道四書五經和八股文章的廢物,要了有何用。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將必發于卒伍。便是高進日后用人的標準,光這一條,他就能收服地方上的胥吏人心,相比之下所謂的讀書人和士紳當真只是群紙老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