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何七少來說猶如晴天霹靂,怎么也沒辦法接受的事實,在葉顧懷那里半點水花都沒濺起。
只見葉顧懷隨口“嗯”了一聲,問:“有幾個人會?”
“沒幾個。”何七少簡直就像失了神智,對葉顧懷的問題,想也不想就直接回答,“茅陽劍派只有兩本地階武學,一本是地階中品的《秋風十七式》,一本是配套的內功心法,即地階下品的《落葉心經》。只要是入室弟子,皆可修行《落葉心經》,‘秋風十七式’則不然。”
說到這里,他慢慢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吐露了門派密辛,猶豫片刻,想想現在的處境,還是決定說下去,以弄清楚這件事情:“前九式,長老級別都可修煉,后八式,只有掌門才能接觸到。”
“茅陽劍派總共有四位長老,都會‘秋風十七式’的前九式。大師兄素來被師父鐘愛,被當做繼承人培養,肯定會其中幾招;二師兄是劉長老的女婿,或許也能學到……”
“那你呢?”葉顧懷問,“你會嗎?”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表現得非常隨意,頭都沒抬。
何七少咽了口唾沫,否認的話都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老老實實地說:“一個月前,師父傳我第一式,我……修行還算刻苦,已有小成。”
聽見他的回答,葉顧懷總算抬頭,打量了何七少一眼。
何七少被看得渾身發毛,小心翼翼地問:“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你的天賦不錯嘛!”葉顧懷若有所思,“練了這么多年長劍,轉修軟劍,居然這么快就能初窺門徑。”
“你,你——”何七少險些跳起來,就差問你怎么知道“秋風十七式”是軟劍了。
葉顧懷挑了挑眉,有些不耐:“才剛夸過你聰明,現在又蠢了。這傷口既細又薄,卻能一擊致命,可見扎得很深。能造成這種傷痕的,要么是輕巧靈便的小刀,要么就是薄如紙張的軟劍。”
“傷口在此人的正面不假,但從他的死亡姿勢可以推斷出,死前他并沒有任何反抗跡象。面部雖然被燒焦了大部分,卻依舊看得出,他的表情并不驚愕。可見致命一擊來得快、準、狠,這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命喪黃泉。拋開頂尖高手不提,差不多的情況下,能制造出這種效果的,不是暗器,就是長兵器。“
“你都說了,茅陽劍派的絕學叫‘秋風十七式',而不是‘小李飛刀’,不是軟劍還能是什么?”
何七少無言以對。
大概是沒過夠點評的癮,葉顧懷又所:“無論是快劍,還是軟劍,練到極處皆可臻化境。茅陽劍派的歷代掌門卻自作聰明,把絕學藏著掖著,身上配一柄劍,腰帶里還藏一柄。別人就算知曉‘秋風十七式’的存在,也只會提防你們手中的長劍,容易被冷不丁抽出來的軟劍暗算偷襲。”
“你們自以為占了便宜,沾沾自喜,卻不知這種想法一開始就落了下乘。就算僥幸成為一流高手,不改練邪功,也不可能有所進益,更不要說踏足先天之境。”
他的話不夠中聽,何七少卻肅然受教。
許多江湖中的二流、三流人物,與一流高手相比,并非心機、手腕、資質、勤奮等條件的欠缺,而是少了一點資源和運氣,沒能在年輕的時候擁有足夠的眼界,從而走了不少彎路。等人到中年,見識上去了,年紀也大了,再也沒辦法更進一步。
何七少感激涕零,又想到一件事,不免有些羞愧。
他之前還暗暗怪罪葉顧懷,覺得對方既然看見館驛起火,為何不來救人。如今看到尸體上的傷痕,這才明白,館驛中的人早在著火前就已經死了,放火不過是為了毀尸滅跡,葉顧懷就算趕來也沒用。
“你辨認一下。”葉顧懷站了起來,目光一寸寸地掃過整個廢墟,“死掉的人里面,有沒有你的同門,以及揚威鏢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