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這里,他沒有從當初離開的那面上去,那里距離車太遠,無法照看,而且也沒必要。這面,只有幾百米的距離就到戰友長眠的位置了。
小丫頭這會放下了軍毯,學著寒朗一邊將一個裝了她用的口徑子彈彈夾的胸包往身上套,一邊拎著AK74M跟著向山上走去的寒朗,一步步拉。
寒朗腳步沉重。
他不知道戰友的遺體是不是還完好,因為這里來了禿鷲,來了鬣狗。
一步步的走上山坡,沿途,還偶爾能看到沒有被風沙掩埋的彈殼,和還有硝煙痕跡的彈坑。
封朗呼吸緩慢,努力控制著自己,一步一步的走著。
終于,他看到了石頭堆。
他速度沒有加快,也沒有減慢,徑直的走了過去。
石頭堆還是那樣,沒有被鬣狗挖開,似乎鬣狗就沒上來,要不,這些石頭鬣狗弄不走,但邊上的土可擋不住它們掏挖。
寒朗默默的站到了石頭堆前,背著狙擊槍,拎著突擊步槍,靜靜的看著石頭堆。
小丫頭很乖巧,似乎感覺到了寒朗心中的痛,知道散發著隱隱惡臭的這個石頭堆對寒朗很重要,站在寒朗身邊也一動不動。
時間慢慢的流逝,太陽漸漸的毒辣。
寒朗站立了三個小時開外了。
小丫頭的額頭隱隱的汗珠冒出,但同樣沒動。
站立著,寒朗的身軀開始微微搖晃。
他傷口雖然長合了,但失血太多,遠遠不是幾天就能恢復的,這會還很虛弱。
小丫頭扭頭看著寒朗,大眼睛眨巴了眨巴,背起槍,上前扶著寒朗的胳膊,抬頭看著他。
寒朗沒有扭頭,慢慢的單膝跪下,在小丫頭的攙扶下坐了下去。
他真的站不住了,虛汗直冒。但他不愿意離開,他要陪戰友多待會。再回來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呢。
小丫頭也坐了下去,坐在了滾燙的沙土上,靜靜的看著石頭堆。
似乎,想看出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下面究竟有啥。
時間緩慢流逝,溫度越來越高,大地開始虛幻。
寒朗依舊一動不動,靜靜的看著眼前的石頭堆。
小丫頭扭頭看了眼太陽,又回過頭看了看寒朗,大眼睛眨巴了眨巴,起身站起,走了兩步又不放心的看了看寒朗,這才掉頭就走,快速的奔到隱蔽好的皮卡那里,鉆進偽裝網下,拿起一個裝著水的行軍壺,拿著兩袋行軍糧,想了想,將自己的東西倒在了車里,拎著軍毯和一塊偽裝布轉身就奔了回去。
寒朗沒有迷失,也沒有昏迷,他是心痛,痛的無法呼吸。
一起戰斗幾年的戰友忽然間都離自己而去,還是在他眼前倒下,這讓他根本邁步過去這道坎。
每天,他都在噩夢中醒來,畫面都是激戰的重放,讓他一遍遍的看著戰友倒在面前,拼命射擊卻難以挽回哪怕一個人的生命。大聲嘶吼,卻擋不住戰友倒下。
他聽到了小丫頭離去,但他沒回頭。
他不愿動,一動都不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