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牛晨眼中的不屑神情,蒙建業自然知道這家伙看不上技術低下的木船,便順手又弄了一小撮木板間的填充物,一邊自顧自的說著,一邊用手指碾了碾手里的填充物:“油灰和麻絲,很老的捻縫工藝了,不過卻對操作人員的技藝要求很高,沒個十幾年的打熬,根本做不來,顯然那家小作坊的師傅們不具備豐富的駕馭經驗。”
后面的話牛晨幾乎是自動省略了,可對蒙建業前面的話他卻是生出十二分的興趣,連忙把手上的毛巾往脖子上一系,目光灼灼的追問道:“也就是說,鋼質船上也可能用得著捻縫工藝?”
“差不多吧,總之不是什么新鮮玩意,可也正因為如此,這種老手藝隨著焊接的技術進步普及而漸漸沒落了而已,不然憑著這漁船的用料和建造工藝來看還是很不錯的,只可惜在這小小的細節上少了那一點缺陷,結果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呀。”
蒙建業點點頭,隨即掃了一圈船艙的布局,不禁感慨的嘆了口氣,他說得還真沒錯,整個木船全部用上好的杉木做主材,無論是厚度還是板材的處理都沒得說,連接的工藝水準也相當成熟,底漆、輔漆、油漆更是一樣也沒少,可偏偏在最不起眼的捻縫環節出了差錯,導致整條船出現滲水的重大的事故,不得不說讓人很蛋疼。
然而蒙建業的這番自怨自艾的感嘆,落在外人眼里卻是另一番高深莫測的沖擊,沒辦法,蒙建業那舉重若輕的姿態實在是讓人摸不透,更重要的是振振有詞的捻縫工藝,一般人根本聽都沒停過,于是便產生一種雖不明但覺厲的獨特錯覺。
特別是被甄嘉堵在艙門口的焦大林和申達民,更是吃驚的相互對視,立即從彼此的眼中看出對方的詫異與疑惑。
至于正狀告蒙建業目中無人,毫無紀律可言的甄嘉,也同樣吃驚的回望了艙室一眼,但旋即便恢復了正常,進而冷笑著撇了撇嘴。
什么捻縫工藝,自己在船廠干了快二十年也沒聽過有這種工藝的,船的情況他也看了,就是船底建造不過關,除了包鐵或者全部拆了重建外,根本沒有第三條路可走,至于什么捻縫工藝簡直就是笑話。
念及此處,甄嘉便再次告狀道:“二位領導,你聽聽,蒙建業都是些什么歪理邪說,捻縫工藝,聽都沒聽說過,居然還能說得頭頭是道,不愧是做宣傳的人,這嘴皮子……”
“那也比你昧著良心獅子大開口強,捻縫你不知道,不代表別人不知道,我爺爺當年就跟我說過船工有這么一份手藝,你沒見識,就別在這兒丟人現眼。”還沒等甄嘉把話說完,苗阿伯便怒氣沖沖的把甄嘉的話給打斷。
苗阿伯早就看甄嘉不順眼了,獅子大開口也就算了,蒙建業進入船艙后更是拉著廠長和書記大高歪狀。
一些廠里的事情和技術上的紛爭,苗阿伯這個老漁民也不太懂,就是想插嘴也不知道說什么,只能干看著甄嘉越來越囂張。
直到蒙建業在船艙里說起了捻縫工藝,苗阿伯這才想起當年爺爺的一些話,當即便不客氣,直接就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