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客房的門,李信匆忙從懷里取出一個羊皮畫冊,來海州前,他讓畫師根據漁民所述臨摹了幾幅海獸畫像。剛才在海州刺史府里,他發覺到妾侍們玩的果下馬很像神獸們的避水坐騎,雖然避水坐騎長著一副恐怖頭像,不過身高和大小卻是差不多的。
如果這些避水坐騎真的是果下馬,那么又有誰能夠以它們作為坐騎呢?李信皺緊了眉頭,他是李承宗的絕對心腹,深受李承宗的影響,從不相信有鬼神怪力一說。
他細看畫冊,只見漫天大霧之下,一群恐怖的海獸果真踏著浪花從海底往岸上跑來,這群海獸有著人的身子與四肢卻唯獨長了一個奇怪的腦袋,再看側面,果真是一個碩大的烏龜背殼。
李信夜不能寐,他干脆穿上衣服,騎上果下馬準備繞城走一圈。果下馬當真只適合嬌小的女子和兒童戲耍,李信堂堂一八尺大漢跨上去,兩只腳就要在地上劃動,就像小船的兩支木漿一般。那果下馬馱著李信一點也不吃力,它撒著歡地往前跑去,李信把兩只腳盤在馬背上,任由馬兒奔跑,好不愜意。
再說秦松為什么要派刀客滅了李信?禍事還是因為這海獸!數月前就有成批的海獸上岸屠殺劫掠沿海漁民,搶奪黃海上面的船只,秦松早有耳聞,但他苦無對策。
他在琴島為官的姨夫是漢國的高官,前不久剛用手段給他謀了個刺史的帽子,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一把火都還沒點上就弄出了個海獸的亂子,如果擺不平它,不是向漢王殿下證明自己是個窩囊廢嗎?
秦松其他主意沒想到,想到的唯一一個主意便是:一過黃昏就馬上關閉城門,因為他聽說海獸在多霧且夜黑時才會從海里上岸。他沒想到海州城外的百姓會向百里以外的琴島逃難,并且把李信也引了過來。
李信是漢王的心腹,又是琴島的提刑官,他剛正不阿,憂國憂民,且油鹽不浸,現在李信已經起了疑心,如果不殺死他,這海州鬧海獸一事很快將傳到琴島,后果將不堪設想!
刀客們穿著夜行衣,排成一溜緊跟著李信后面,準備出其不意,一刀封喉,讓對手死個痛快。果下馬繞了一圈,快接近城門口時,突然慢了下來,這畜生像瘋了一般伸長脖子發出幾聲難聽的嘶叫聲。
城門口對面馬上傳來對應的幾聲嘶叫,李信聽明白了,這是果下馬發情時的叫聲。前面還有馬!他迅速抬頭望向城門口,只見城門已經洞開,借著月光可以看到大門口整齊排列著幾行烏漆麻黑的隊伍。
就聽得“撲哧”一聲,有人打燃了打火石,那些隊伍手上多了一束火把。火光月色當中,李信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大,“海獸神靈!”正是畫冊里的景象!“海獸進城了!”李信一聲驚呼,在靜謐的夜空中像一聲炸雷般響起,街道兩旁的房屋里接二連三響起幾聲驚呼,緊接著是搬桌子搬椅子抵住門窗的響動,然后就沒有聲音了。就連李信身后的刀客們也像被點了穴道般石化了,明顯是被驚嚇鎮住了!
唯一沒有恐懼感的是李信胯下的那匹母馬,它發春般地拼命狂叫,每叫一聲對面海獸座下的避水獸就有要往前沖過來的跡象,但都被海獸們緊勒的韁繩給制止住了。李信似乎看出了一點小名堂,他不想讓海獸先發制人,只好拼死一搏,雙腿猛地一夾馬小腹,母馬馬上縱躍起來。那些避水獸們啥也管不住了,馱著海獸們毫無章法地沖李信奔了過來。
神獸們來勢洶洶,火光照耀著它們的頭部,越發顯得恐怖人。眼看著神獸們抽出了刀刃,李信也拔出了隨身攜帶的匕首,他猛地一刀扎在小母馬的背脊上,突如其來的刺脊之痛讓小母馬發出震耳欲聾的哀嚎,它劇烈地抖動著身子,想把李信給甩落地。
避水獸們眼見心上人受刑法,突然止蹄不前,心慌意亂地跟著哀鳴起來。一只海獸一不留神從坐騎上滾落下來,它的頭顱從脖子上跌落,一路滾到李信腳旁。失去頭顱的身子卻慌忙從地上爬起,重新騎上坐騎。
李信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哈哈大笑著從地上拎起那個頭顱左右端詳一番,厲聲喝道:“海獸是假的!后面的刀客聽令,迅速拿下這伙海盜,將功補過饒你們不死!”刀客們看清了李信手中的面具,這才大喊一聲,撲向一丈之外的海獸們。海獸們想迎戰,但坐騎們卻不聽使喚,它們正甜蜜地對望著眼前的小母馬,海獸們只得下馬迎敵。
他們靈活地取下背后的烏龜殼拿在左手當盾,右手舉起彎刀砍殺,刀客們刀法精準,個個都是嚴加訓練的刺史護衛,對付海獸們綽綽有余。不過由于海獸們過于矮小,拼搏起來刀客們感到特別吃力,有種像孩童擊打土撥鼠的感覺,若多個洞口,不知土撥鼠將從哪個洞口探出頭來。不過高手終歸是高手,幾個來回后,海獸們無一逃脫,全部被生擒,刀客們下跪向李信請罪。
突然李信喊道:“奪下他們的刀!”可是已經晚了,還是有幾名海獸趁刀客們下跪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拾起地上的彎刀,切入自己的腹部,切腹的海獸渾身抽搐倒在血污之中。李信一聲嘆息,命刀客將剩余的幾名海獸看好,等天亮之后再做論斷。
海州城內,刺史府門外,李信親自揭開海獸們頭上的面具,城內外的百姓剛開始還躲得遠遠的,后來看到海獸頭上的面具真的被拔掉后,才湊近前來觀望。那是幾張成熟男人的面孔,卻顯得如同兇神惡煞,可笑的是那些男人一個個身材矮小,而這種身高與體貌很符合臨海一個島國中的島民。
“我知道了,這一定是倭奴人!”秦松拍著手笑道。冷不防被對面的一個倭奴人突然張嘴朝秦松的手指咬去:“八嘎雅路!”秦松驚叫一聲,隨即一個耳光甩了過去,“直娘賊!你一張嘴爺爺我就知道你是倭奴人!不過有人看到他們從海里冒出來,這是怎么回事,李兄你知道嗎?”
“事情很明了,倭人只選擇在大霧或者黑夜登陸,就說明他們想營造一種神秘恐怖的氛圍,實際上他們乘坐了大船過來,并把木筏并聯在一起,藏在淺水處,然后戴上這種用豬尿泡縫制的面具,踏著木筏上岸。有夜色做掩護或者在大霧繚繞中,人在海岸無法看清海上的船只,卻只能看到他們踏在木筏上奔跑的狀態,由遠及近,看起來就像是從水里冒出來一樣。如果不小心掉進海水里也淹不死,面具上都連上了8根通氣用的管子,就像觸角一樣。他們故弄玄虛,用一些大魚的皮縫制了一層外皮,包裹在這些雄性果下馬身上……”李信一一講解說。
“真卑鄙!漂洋過海就是為了上海州擄掠劫殺來了,還裝神獸?誰說給你聽關于神獸的傳說的?”秦松說著不解氣上前又是幾腳。
“這些倭國人很精明,時時刻刻都在學習我華夏禮儀文化,從海州劫掠而來的錢財貨物都通過大船從黃海運回了他們的國土。”李信面露憂色地說,“以前我還以為殿下的那句危險也來自海上是一句空談,現在看來殿下說的十分正確…….”
既然查清了海獸,李信就返回了琴島,當他把情況匯報給李承宗以后,李承宗的臉色驟變,“竟然是倭人搞的好事,呵呵呵,我還沒騰出手來搞你們,丫竟然來惹我了,娘的,小倭瓜們,我看你們是活膩歪了……”
海州海獸事件查清之后,李承宗一下怒了,海州刺史秦松疏于職守并且意圖刺殺朝廷官員,最要緊的作為一地主官,竟然置百姓安危于不顧,如此大奸大惡之輩,怎么能配的上刺史的高位?還有自己也是暈了頭,忘了在海州布置海防,這下好了,被倭人教育做人了。
他快刀斬亂麻,處死了玩忽職守的秦松的同時,在海州和射州設立海防管區,在積極布防的同時,李承宗也下令錦衣衛要努力搜集有關倭國的情報為大軍登陸倭島,徹底征服這個最卑劣最無恥的國家做前期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