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怎么了?”布衣人問道。
“他,他死了!”小姑娘蹲在岸邊,輕聲啜泣,哭得很傷心。布衣人又掏了幾塊糖,哄著小女孩高興,有一搭沒一搭說著……布衣人終于弄清楚了,小女孩的爹是一名繅絲工,前些時候,在作坊里上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人推到了鍋里。
蠶繭是要放進熱水鍋里,才能分離抽絲,從一個蠶繭,變成長長的生絲……小女孩的父親就是負責這個,掉入了滾燙的開水里。
只是一瞬間,他的面皮,胸膛,脖子,全都被嚴重燙傷,雙眼也受了損傷。
作坊把小女孩的父親抬回了家里,給了十兩銀子……一個重度燙傷的人,這點錢管什么用,很快,他的傷口發炎化膿。
一家人為了救治父親,不但把十兩銀子花光了,還把家產都變賣了,連房子都沒了,還是沒有挽回父親的生命。
小女孩的母親不得不仗著年輕時候劃船的本事,在江上擺渡,順便打漁賣錢,維持她和幾個孩子的生存。
婦人很能干,不到一刻鐘,一道清蒸刀魚就做好了,還有一碗蛋花湯,一盆米飯,她不好意思道:“客官,喝酒嗎?要不讓丫頭去給你買,她腿快!”
布衣人擺手,“不必了,家里頭管得嚴!”
說著布衣人就端起了飯碗,大口大口吃著,香噴噴的米飯,更加鮮美的長江刀魚,果然是好享受,長江三鮮,名不虛傳啊!
布衣人正吃得高興,突然路上來了一群人,足有好幾千的樣子,吵吵鬧鬧,直奔這個無名碼頭而來。
小姑娘好奇,舉目眺望,婦人看了兩眼,就急忙變顏變色,對布衣人道:“客官,快點上船,先避一避!”
布衣人眉頭微皺,他沒有拒絕,只是上船后問道:“他們是什么人,怎么這么大的威風?”
婦人緊咬著嘴唇,用力道:“他們是我的殺夫仇人!”
“哦!”布衣人吸了口氣,“他們敢殺人?”
婦人氣哼哼道:“他們沒什么不敢做的!姓馬的這幾位可威風哩!當上了江南路的議會代表,生意越做越大,殺人害命,就跟碾死個臭蟲似的!”
布衣人眉頭緊皺,擰成了大疙瘩兒!
“他一個區區江南路的議會代表,能有多大的威勢?也敢胡作非為?”
婦人深深嘆口氣,“以前我不懂,是孩兒他爹告訴我的,姓馬的叔叔在京城,聽說好些大官都要聽他的,不聽他的,就拿不到錢!”
布衣人快速轉動腦筋,姓馬的,還管著錢,貌似有譜兒了……真是好厲害,連他的侄兒都有這么大的威風了!
了不起!
布衣人的目光越發凝重。
就在這時候,一群馬家的手下,押著十幾個人,到了近前,這些狗腿子差不多有二百多人。在狗腿子外面,則是無數衣衫襤褸的災民,他們怒目而視,不敢太靠前,可也不愿意放過馬家的人。
一直跟到了無名碼頭,一個中年人咬牙切齒,讓手下人在岸邊列陣,他親自沖著饑民怒吼道:“還跟著干什么?指望我們馬爺請客嗎?告訴你們,這幾個人都是海賊,強盜!他們的糧食都是搶來的,你們要他們的糧食,就是幫著銷賬,要連坐的!”
油膩的中年人連著怒喝了幾遍,饑民終于怕了,有人往后退,可也有人不服氣。
“胡三,別以為給姓馬的當了跟屁蟲,我們就怕你了!大發哥是遼東屯田回來的,他的糧食都是自己的!愿意借給我們,你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