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他刻意去奉承去假裝去收攏情緒而去面對的人,
真的不多了,
就算那位菩薩,
至多也就只能算半個而已。
更何況,
年輕時的好友重逢,本就是一件容易打開心扉的事兒。
書生其實看見了,但書生裝作沒看見,而是繼續道:
“因為你們繼承了泰山的一切,泰山的格局,泰山體系。
府君沒了,
一個變成了另一個,
呵呵,
或者說,
一個變成了你們十個,
其實真的無所謂的。
上頭的交椅,坐一個人還是坐十個人又或者是坐一百個人,對于下面的人頭攢動來說,有什么區別?
反正,
我又坐不上去。”
說到這里,書生又笑了,但這次中年男子卻沒有笑。
“其實,真的不甘心啊。”書生伸手,手中出現了一個杯子,杯子里裝的是溪水,以水代酒,喝了一口,“真的不甘心啊,早知今日,當初我們怎么可能…………”
中年男子咳嗽了一聲,道: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什么意義了。”
當初你們沒有阻止,或者說,當初你們默認了。
現在,
木已成舟,
再說什么,也沒什么用了。
千年以來,
真的讓中年男子覺得有些奇怪和好奇的,在眾人沉默之中敢于發聲的,還是那條獵犬頭子。
“這是大勢,大勢之下,你擋不了,我,也擋不住。”
中年男子感慨道。
“問題是,你擋過了么?你嘗試過了么?
又或者,
你沒擋,
甚至還站在后面推了一把?”
“你是以什么樣的身份在和我說話?”
“城隍和閻王?還是當年一起云游的友人?你說呢?”
中年男子沉默了。
“身為城隍,我身為陰司陽間守土之臣,可有犯言直諫之權?
身為故友,面對昔日的志同道合的伙伴,可有規勸互勉之責?”
中年男子繼續沉默。
書生的身上開始燃燒了起來,
“我還有十年,茍延殘喘至今,我沒想到你會來,但我一直期待著你會來。
眼下,
既然你來了,我就用我剩下的這十年,告訴你一件事。
大廈將傾,
站得越高,
摔得越慘!”
“轟!”
書生身體炸裂,
恐怖的黃色業火開始肆虐而出。
中年男子坐在那里沒動,
在其身邊出現了一道黑色的光圈,
將這洶涌的業火完全擋住,
外面,
烈焰滔滔,
但他安之若素。
他抬起頭,
仰望著漆黑的夜空,
任憑業火還在外圍繼續燃燒著,
他笑了,
他笑著道:
“大廈將傾,大廈將傾,
呵呵,
又是誰告訴你,
我還在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