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有些意外的看了這小家伙一眼,發現能忍對自己這個師傅的八卦好像還要高于佛法修行,問道:“你何以見得?”
“咱們出寺的時候走東大街可以直接到城門的,可師傅你偏偏繞遠了,非得經過鎮撫司.....”
“閉嘴。”
法海板起臉色,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聲,可是后者卻因為從這蛛絲馬跡中猜到師傅的心意而沾沾自喜,師徒兩人又走了半晌,能忍接著發揮他十萬個為什么的話癆特質,問道:
“師傅,你既然舍不得離開幽州,為什么走了這么久也不見你回頭呢?”
法海聞言,目光堅定的遙望京都方向,好像從那將暗的天邊窺見了那座正在風云動蕩的繁華都城。
他心知此次入京聽封,得授官家朝廷身份,想要借此傳播佛門少不得就要扶持貴人,其后的明爭暗斗恐怕也不會少,心中一時感慨,對身邊年幼的弟子語重心長的道:
“能忍啊,你要記住,頻頻回頭的人,是注定走不了遠路的。”
因為師徒兩人都有修為護身,故而兩人的腳程都是極快,從幽州出發的第六天便已經到了京都城的最邊緣地帶,甚至窮盡目力還能依稀望劍京都那巍峨高大的影子。
能忍不太理解師傅為何不御氣飛行,偏偏要風餐露宿的走過來,法海對這個疑問只是搖頭并未說出原因。
京都城乃是天子腳下,其中自有天子龍氣留存,少見邪魔,而法海此次入京自然要在外面多多的降妖伏魔,賺取足夠多的妖魔靈機,用來抵擋大乘佛法對自己意識的度化,這件事一直都是法海心中的秘密,自然不會因為能忍的隨口一問就說出來。
師徒兩人找到了一間人煙稀少的破落客棧入住,剛剛一進門便能聞到一股奇怪的臭味,顯然衛生環境實在堪憂,能忍捂著口鼻問法海,要不要再往前走走,看有沒有別家的客棧投宿時,法海好像在考慮這什么,反倒是熱情又嫻熟的一個中年胖子過來接了話茬:
“不瞞兩位師傅說,這京都城附近也就我們這一家客棧尚且在苦苦支撐,這腌臜的朝廷天天想著自己,根本不管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的死活,您想要再找地方的話,恐怕最少也要在走上四五十里的冤枉路!”
四五十里的路對常人來說或許還挺遠的,可對法海師徒來說也就是幾步路的事,于是能忍將目光放到了法海的身上,希望他能離開這里另覓他處,可是后者卻不知是如何想的,居然點頭答應了下來。
店家眼見來了生意,興奮的整張油膩的胖臉都似乎在冒紅光,身材不高的能忍分明見到這個中年胖子店家,在盯著兩人反復的吞咽了好幾次的口水,在引領他們入住廂房歇息的過程中,雖然嘴上將自己如何如何艱難的情況講的凄慘無比,可是他的神情卻始終都是興奮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師徒兩人上樓的時候,分明能夠感受到陰暗處有許多窺視的目光。
種種詭異不安的跡象,就連沒怎么見過世面的能忍都感覺出了說不出怪異。
待到中年胖子離開,一直沉默多時的能忍輕輕拉了拉法海的袖子,問:“師傅,這家店好古怪啊!”
法海聞言笑了笑:“你能看出來就很好,這家店無論從哪方面說都不太干凈,剛剛我們在店門口聞到的是人血的腥氣與汗臭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能忍聽著法海的解釋,當即瞪大了雙眼:“還真的是間黑店?那師傅你為何還要住進來?”
法海眉眼不抬的徑直坐到了床上打坐,悠然的道:“降妖伏魔這幾天都做膩了,偶爾的換換風格也不錯,再說還能帶你見見世面,多好?”
其實法海決意留下來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他想試試除了斬妖之外,像這種坑害旅人無數的黑店惡行,能否可以像妖魔靈機一樣幫自己抵擋佛法的侵蝕。
但是佛門寬宏,對殺之一字甚是忌諱,非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法海不會出手,所以就干脆留在店里等他們先動手,到時候自己再義正言辭的怒目降魔,合情合理。
法海對此非常的期待,因為這個年頭里,惡人的行跡可是遠遠要比妖魔還要多,如果說殺惡人也能像斬妖除魔那般,那法海以后的日子就會輕松許多。
是與不是,今晚就可以見分曉了。
法海端坐在床頭想著,盤膝打坐的身影不動,就如同一尊真正端坐在寶殿中的佛陀,寶相莊嚴的外表之下,心中想的卻是殺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