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實的清秋月華開始從法海的掌間逸散,法海由此而顯露出一絲怒容。
堂堂西天圣人分神,縱然是跨界交手,能夠一拳打破法海全力防守,后者根本早就有準備,可以說是毫不意外,真正叫他怒從心頭起的,是這堂堂圣人所用的手段。
終于,法海的鎖清秋再也支撐不住這眨眼便是億萬次的恐怖轟擊,清幽的月光在禪房之中崩散成無數螢火,與之相伴飛舞四濺的,還有無數血肉。
那出拳的弟子,從手掌道小臂手肘的位置,全然爆碎成血沫肉醬,因為如同這等凡胎肉身的底蘊根本就不足以施展這遠超常理的一拳,還是法海自行散去了鎖清秋余威,不與他較力相持的結果,如果對持下去,這名被圣人一縷分身附體的可憐弟子,到最后一身血肉說不得都得崩碎成肉醬。
也就是說,從他向法海遞拳開始,便是打著用活人的性命做底牌的以小欺大,難怪法海會忍不住怒從心頭起。
失去鎖清秋制約而威力全開的這一拳,氣機紊亂遠不是一句如沸如翻可以講清的,禪房之中宛如平底忽起了一陣駭人的龍卷颶風,本就破爛的棲身木桶,更是紙糊似的碎了個徹底,而那出拳的弟子眼中神光湛然,絲毫不因肉身受創而有半分衰減,斷臂之上的森然骨頭斷茬一往無前的直刺想法海的咽喉,如人間絕頂的劍客揮劍,也如仙人御劍,一瞬千里。
說實話,就算到了這個地步,法海想要擊潰這圣人附身的年輕人同樣還是輕而易舉,可難就難在不傷性命。
瞬息間年輕人的斷骨手臂,便已如劍殺到,法海一動不動,坐在原地甚至能看到她傷口中那些正在冒血的動脈血管,以及微微抽動的肌理。
下一刻,他咬牙起身,沒有通天徹地的氣機法力相隨,而是以凡間武學激發妙不可言的說過了這刺來的一劍,仗著修為道行遠勝年輕弟子的功大欺理,雙掌后發先至的用了一招的白猿獻果,一掌托在他的下巴上,年輕弟子哼也不哼一聲的拔地而起,向后倒飛,徑直摔落在外間院子里,如同死人般的一動不動。
原來法海在剛才的那一托掌的功夫里打入了一股巧勁,氣機陰綿如絮的由上而下,年輕人尚在空中之時背脊龍骨就已經被這股勁力給打錯了位,總算是在不傷及弟子性命的前提下制住了他。
法海面色蒼白,渾身冷汗更多,因為那桿洞穿了身體的降魔杵仍舊深陷在胸腹之間,在經過這么大的動作拉扯之后,情況更是不容樂觀,扭曲斷裂的傷口已經遠不是控制肌理筋肉便能擺平的,一股又一股的血水從傷口涌出,無聲順著杵尖滴落在地。
幸好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法海看著那躺倒在小院中,雙眼神光終于開始消散的弟子,剛剛才松了一口氣,忽然后頸又有汗毛根根炸起。
等等,還有一個!
待法海想到那神光的隱去并不是離開,而是轉移的道理之時已經晚了,胸腹間猛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以他如今賤人的心性都尚且慘叫了半聲,勉力的擰身向后轟出一拳。